几日不见,她的肚子更显怀了,面上虽然讪讪的,可到底还是来了:
“深儿,你起来啦?早上栓子娘割了些柳叶菜给我,我寻思你小时候就爱吃,用麻油伴着最是下饭,便拿来给你一些。”
秦深接过菜篮子,拿到了灶房,并不亲热的招呼她:
“您吃过早饭了么?”
“吃过了吃过了!”
见秦深肯搭理自己,廖氏欣喜之极,背过身去揩去了眼角处的泪渍。
“我煮了粥,既用了这柳叶菜,您不如再用一些吧?”
“诶!好、好……”
嫩叶焯水后,用麻油凉拌装盘,打了两碗粥,一并端到了凉棚下的饭桌上。
廖氏隔了这么多天,终于又回到了西林院子,心里滋味难辨。
她捧着粥碗,不知道开口说哪一句好,临了才憋出一句来:
“昨个村子来了一桩大事,你可知道了?十两银子一亩地,朝廷要收归了上去,姑爷家的地统共都在山里头,牵连不着,倒是老秦家分下的几亩水田,都在河沿边上,这么细算,该有不少银子哩。”
秦深面上淡淡的,顾着自己喝粥吃菜,下去大半碗后,才搁下筷子开口道:
“田契我收着呢,一会儿就拿与村长地方登记造册,就是不知道银子何时能下拨了。”
廖氏听秦深这么快便允了,忙摆手,压低了声道:
“你小丫头不知事儿,隔山买牛,不知其中的道呢!你若真开口,要那一亩田十两银,那边报官说没有,先打了条儿,等朝廷下拨了再给,如若少要一些,便可直接拿了回来。”
秦深眉心一拧,沉吟着开口:
“如果要拿现银,只有多少?”
“三两。”
廖氏顿了顿继续道:
“太少了,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不肯轻易缴了,都想先捂着,想着官府为了不耽误工期,这价还得往上涨呢——我听说山里头那些地,村里人都贱着要卖,想是都在筹算银子,要低价买河边的荒地,随意找人下几锄头,再卖个一亩十两银,赚得很。”
秦深明白廖氏的意思,想必她一大早过来,也是来劝自己当一个“钉子户”的。
但这算盘打得太天真了!
官府征缴田地,拿到三成就不错了,竟还妄想得个十成十一?
怕是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
秦深不愿当这个蠢人,且也有自己的盘算:
“我不卖山里的地,反而还要买,您可知谁家急着脱手的,多少我都吃。”
廖氏十分诧异,不懂自己掰扯了半日,自家女儿怎么话反着听,非但不卖,反而还要买?
急切劝道:
“哎呀,你个傻丫头,还要山里的地做甚么?”
“河流一旦改道,滩头村八成的田亩可就淹了,他们卖了山里的田,日后吃什么?”
“有了这笔银子,足够去城里做个小买卖了,或者去隔壁下沿村买水田,也是绰绰有余的,天下哪里再去寻这般的好事儿?”
廖氏本心是为了秦深考虑的。
家里的田地本来就少,还多是山里的地,她想趁着这个机会,捞这么一笔油水,然后便有了办置水田的银子了。
秦深笑笑不再言语,收拾好了碗筷站起身,便往灶房里去了。
廖氏讨了个没趣儿,女儿也没开口留她回来住,只好忍住鼻酸,拎着空篮子回秦家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