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道她从不呼卫槐君的名字,只阉宦阉宦的称呼他。
听着毛氏继续道:
“郑大人为百姓做的都是好事,就拿黄河改道的事儿来说吧,这泥沙越积越厚,堤坝越筑越高,可还是常年决堤,连京城都险些被淹,听说内阁跟司礼监争了好久,才定下改道的事儿,一条条分支出来,不叫继续决堤呢。”
秦深记得那个内阁首辅,貌似叫郑清流,他儿子郑雍,便是惨死在卫槐君的手中。
还有那日二荤铺子外,那个被东厂番子杀掉的御史,也是郑清流的学生,看来内阁和司礼监之间的政斗,早已诡谲暗涌了。
拧着眉,秦深心中自有想法,对分流之事并不支持。
“黄河决口,只因流速慢,泥沙积累故而抬高了河床,分流治标不治本啊,流速更加慢了,岂不是日后成了地上河?”
毛氏有些惊讶的看了看秦深,吃惊她懂得不少,但心里并不相信她:
“咱们妇道人家,又能懂什么?还不是朝廷一道谕令下来,咱们能怎么样,便怎么样,唯一能做的,便是好好保全自己和家人,不要慌乱罢了!”
秦深点了点头,知道自己人微言轻,说了也没人信,信了也没有人肯为她,更改朝廷既定下的谕令。
黄河水患的事儿,岂是她凭一己之力能解决的?
两人这么说这话的工夫,殷忠已经驾车到了西林院子的门外。
院子里的庚哥儿听着声,第一个开院门跑了出来,见秦深安然回来,他紧张的表情终于松动了,暗暗出了一口气。
“娘,毛婶儿,殷忠叔叔。”
他帮着殷忠一块歇了骡车,拉着牲口的辔头,牵去棚里关了起来。
“庚哥儿,小妹呢,身子好些了么,家里没有什么事吧?”
秦深拿上小布包袱,同毛氏一块迈进了院子。
“深姐姐!”
荆小妹正坐在凉棚下择菜,脸色虽然还有些发白,但精神头儿好了不少,见秦深回来,她欣喜不已,忙搁下手中的活计起身迎她。
“不忙,你坐下吧,你身子虚弱别碰凉水,放下一会儿我来做饭。”
秦深接过她手里的竹篾笸箩,把已经择好的菜叶,过了过水,正要拿去灶房,却听小妹道:
“有人做饭了——”
秦深拧眉,停下了步子,只当廖氏又回了西林院子,便道:
“我娘么?”
小妹笑着摇了摇头:
“不,是姐夫回来了,他先捎回的口信说你没事,大约傍晚边就回家了,我这才喊庚子去菜地里割了几把菜回来,做饭给你们吃哩!”
秦深惊讶的抬眸,恰好见文琅徐步从灶房出来,清俊的脸上笑意温浅。
彼此对上眸色,皆是一份心安。
他一身天青色直裰,宽袖叫攀膊缚了起来,手中还拿着锅铲,神色有些无奈:
“秦深,家里的醋放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