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傍晚边,菜地边上的蒲苇丛便烧了起来。
风助火势,漫天扬灰,黑烟滚滚而起,几乎把半边天给烧红了。
滩头村的村民闻讯,都提着水桶过来救火——只是杯水车薪,眼瞅着这火要往竹林、青山那头蔓延开去,突然天降大雨,落了半个时辰终于彻底把火浇灭了。
可惜,蒲苇丛成了焦黑一片,文家的菜地也成了焦土。
好在不累及房屋、人畜,这原因便也无人过问了。
秦深心里门清,知晓定是太簇放的火,事后因不甘心,她也回去过几次,只是眺目看去,满目都是焦黑的土地,别说草苫子了,就是一个毛都没有留下,寻过几次后便也死了心了。
在家失魂落魄的过了十日,终于等到十五这天,她要等文琅回家来,好好问一问五月节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夕阳斜落,牲畜回棚。
秦深搬着小马扎坐在院子里,心不在焉的在大木盆里洗着海肠。
廖氏正在灶间里做饭,从里头穿来拉风箱的“呼呼”声。
秦深嗅着饭菜香,时不时抬头看向院子门,见文琅还不回来,她只好安慰自己:
恐怕是有事拌住了脚,往日几次,他也是深更半夜才归,他能从地下城绕过来,想来不会这么快……
再等等吧。
便在此时,外头有了动静,像是车轱辘轧地的响动!
她撇下手中活计儿,立刻拔了院门的门栓,推开门便唤道:
“文琅?”
“师傅,是我。”
应她话的不是文琅,而是方从城里送了酸笋子回来的荆禾。
他呵住了骡子,从车辕上跳了下来,扭身一边卸套着车板,一边与她说话道:
“我今日送笋子的时候,玉娘同我说了,说是文爷从宫里托了话出来,那日五月节晚回去误了贵人主子的事,这月十五就不回家了,叫你别担心,他好好的……还有……”
秦深心中一紧,忙追问道:
“还有、还有什么?”
荆禾有些不解,看向秦深的表情似是很紧张,又回想起玉娘传话时,那一副挪榆悠哉的模样,迟缓道来:
“他……他让你别怕。”
顿了顿,荆禾又添了一句:
“误了主子的事是不是很危险,会丢了性命?所以他才这般说,叫你别怕?”
秦深闻言垂下了眸子,她缓缓摇了摇头,实在没有心力再与荆禾解释些什么。
贵人主子,恐怕也是幌子,说是卫槐君应该更恰当一些。
别怕?可她如何能不怕呢。
无论是太簇最后的警告也好,还是因为担忧文琅和东厂周旋会送了性命也罢,这种忐忑不安,但无能为力的无措,让她后背发凉,心中没有半点安稳的感觉。
轻叹一声,秦深点了点头,闷声道:
“好,我知道了……”
言罢,便要转身往堂里去,任廖氏在身后唤她吃饭,她也仿佛没有听见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