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想过了,两百文一斤听起来吓人,其实并不算卖得很贵。
一来,她独家供货给樊楼,没了其它销路,自然要算几分独家费在里头,且有时候抬高价格也是一种区别优劣的方式;
二来,灵泉不像一般泉水,取之方便,为了掩人耳目她隔几天去洗一次澡,只能取十几罐灵泉回来,一次至多也只能腌下两三坛笋子。
物以稀为贵,卖它两百文一斤,一点也不过分。
虽腌得少了,但腌得更加细致了。
大肚缸子换成了三只陈年腌菜的小坛子,湿泥封口后,在东屋山墙瓦沿儿的下一溜儿摆开,这儿既能避着雨水,又能照全了日头。
只等五天后启封,检查过后再拉去京城樊楼。
到了吃夜饭的时间,秦深在院子里摆开桌椅,拿来了碗筷——因家里留了王婶吃饭,所以多备了一双碗筷,她还去小货栈打了一斤豆腐、沽了二两黄酒回来热着吃。
王婶子是喜吃酒的,从前在老秦家的时候,就和廖氏相厚些。
今日她往京城去了,廖氏托她带了些东西回来,给了跑腿谢钱她不拿,那就只好请人留下来吃了饭、喝口小酒再走。
天渐渐热了,沽来的黄酒,秦深只用小炉子热了五分温热,便取了下来。
“有劳婶子了,这陈年的菜坛子本是有钱无处买的,我去过几次京城集市,一次也没寻见过。”
“客气啦,运道好叫我给碰上了!”
秦深替她斟了碗酒,廖氏又陆陆续续把菜端上了桌。
大碗白菜豆腐炖甘薯粉儿、掺了少许杂面的窝窝头、醋溜炒白菜儿,这些都是平日吃的家常菜,为了王婶,廖氏还特意加了一道硬菜——是用猪板油碎切,混着鸡蛋黄和竹笋丝儿,加葱白肉汁混着煮出来的猪油丸子。
一出锅,就肉香四溢,伴着笋子清香,叫人食指大动。
王婶才闻着味,就已馋得不行了,她拍着大腿道:
“哟,真是好香,这丸子里头添了笋子吧?不得了,怪不得外头说,你家卖给樊楼的笋子,味道顶着天的好吃,是别家作坊如何比不了的!”
话说到这儿,她压低了声:
“你还不知道吧,听说你二婶子的作坊快倒啦!一大摞的酸笋子卖不出去,滞在家里又馊又臭,这天也快热起来了,这不是给村子里招蝇招病嘛。”
“笋子是无本买卖,生意路断了,那就撇了去,再谋其它路子,其实也没啥大不了的。”
秦深用脚趾头想,也知钱氏如今日子难过。
她的笋子本就味涩皮老,卖了一家断了一家,只不过京城场面儿大,能糊弄的食铺子多,一开始确实能挣到不少钱,可论了长远来说,不过是杀鸡取卵的事儿。
王婶呷了口酒,砸吧嘴点头道:
“可不是这个理么,可难就难在她心不甘哇,以为自己成了买卖人,钱未挣到,面子上的行头先办置了七七八八,我看她这几日穿得衣裳件件簇新,一得闲就在村口显摆……喏,还有这么粗的蒜头金镯子哟!”
王婶给秦深比划了下,酸溜溜道:
“大伙儿都羡慕的紧,可我就不信了,还不是问人借来银子使得,光那些笋子卖出的钱,能买这么大的金镯子!?你们本是一家,莫不是她娘家底子厚,攒了不少梯己钱?”
廖氏在一边搭腔:“凭她去吧,咱们家过自己老实日子,有多少挣多少,也不眼红她的,既然分家了,那就是两个锅里吃饭,她攒下的我花不着,更加管不着了。”
王婶讨了个没趣,自然也就不再提,只是酒喝多了三分,一直念叨着:
“钱氏那小蹄子,一定是借来的银子显摆,等着她的作坊倒了,叫债主闭门揍她个脸鼻青,哼,叫她显摆去!”
好不容易吃完了饭,秦深让荆禾送王婶家去,路上隔着几步路看护着,别叫她醉醺醺,遛弯撞到水沟子里去了。
很快,滩头村的夜就黑透了,村子里四下寂静无声。
秦深把院子门落了栓儿,在厨房嵌罐里打了一盆温水,给添上了茯苓、白芷这些药材后,另取一罐灵泉水倒入,端去房中洗脸擦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