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验明正身(2 / 2)

“……”

文琅缄默不语,他的眼底好似一口深井,藏匿了太多情绪,因为藏得太深,所以显得波澜不惊,给人一种平静温润的错觉。

秦深见他沉默,自然也不肯罢休的,今日问不出个结果,来日怕是再也张不开口了。

“不瞒着你,我八岁的时候与他还有一桩纠葛事儿,最近才记起来,那秘密犯了他的忌讳,我现在怕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了,他随时要杀我的——”

攥紧了手中的玉坠子,她紧迫道:

“若不是这玉坠子救了我的性命!我怕是……文琅!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把玉坠子给我和庚子,那你怎么办,他会不会迁怒你?”

秦深不再追问文琅和卫槐君的关系,只是为他的安危担忧着,这让沉默着的文琅,翕动了紧抿的唇。

摇了摇头,他迎上她的目光,轻道:

“这玉坠子是信物,无论谁挂配着它,他便会护她安全,这是他欠我的。”

“那你呢?”

“放心,他害不了我。”

文琅清淡一笑,那听起来可笑的自信,用他潺潺如水的嗓音道来,竟带着不容忍质疑的从容。

一个是身兼司礼监秉笔的东厂督公,位高权重的太监头儿,一个是宫里藏书阁的小主事,要是换了其它人来说这话,秦深是打死也不能信的。

天下竟还有卫槐君能顾忌的人?

显然,文琅和卫槐君之间的纠葛关系,不是一两句话能道的明的吧。

过去的事儿,文琅显然不想再提,他既给她吃了定心丸,那她也不会再继续追问下去了。

文琅半阖着眸子,本以为秦深还会死缠烂磨的追问,等了许久,也不见她开口,便抬眸看向了面前之人——

她安静站在跟前,虽然脸上癞子丑陋,可眸色晶亮,那一份体谅和理解,变成她凝在嘴角边的克制,让他心中分外感激。

站起身,文琅攥上她的手腕,从她手心里拿起玉坠子,帮她挂到脖子上去。

他手指修长,拿捏着红绳两端,在她纤细的脖颈后系了个结。

“你会好好的,别担心,我会护着你的。”

他抬过六房女人,却是第一次,许下这一句承诺。

秦深听着这话,心里一跳,莫名的情绪让她很无措,上辈子失败的婚姻,让她这辈子决定对感情之事避而远之。

况且,眼前的丈夫是一个阉人,是一个绝对不能有任何想法的人。

伸手把玉坠子贴身藏好,整理着自己的一时迷惘的心思,秦深抬头笑了笑:

“是,你是一家之主,大小的事儿都得你护着呢——明个地里的土该翻了,咱们趁着三月春种些大豆吧,到了七八月翻到地里闷熟,不用粪就能肥地,来年春就能下麦苗了。”

文琅听她岔开了话儿,眸眼浅笑:

“听你的,我还正愁上哪里沤肥去,家里人畜少,沤不了那大粪草木灰。”

秦深听着耳边小鸡娃喳喳叫的声儿,对家里未来的发家之路充满愿景。

“还有竹林的笋子,你难得回家来,就你一个劳力,得帮我挖足了数才成。”

“好。”

没有二话,不管她说什么,文琅总是笑着应下,即便她说的那些事儿,几乎要把他当成三头六臂的铁人来使唤了。

说到后来,秦深自己也觉得活儿重了些,便摆手补了句:

“也不能太累着你……哎,缺个人手!”

“多收些小徒弟,你少收些拜师净身的红钱,只让他们来干活就是了。”

“这门生意,我还真希望少开张些,家家户户有饭吃,谁愿意送娃娃去当太监……一听说我这儿只干活不收红钱,这不是诱着人来么?”

文琅失声笑了。

秦深才不管他取笑,径自取了水盆泼了出去,念了声:

“避一避,勿怪勿怪。”

回身在门上落了栓,她把炕上的褥子铺平整,松软些的被子给了文琅,自己另取了一条老硬的薄被,将就凑合一下。

心里想着:反正,他也住不了几晚上。

两人分躺着,一个面着炕窗儿,一个依着边沿儿,中间空落落好大一段。

互相道了句晚安,秦深吹灯合眼,很快便会周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