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蹊跷(1 / 2)

清明至,小雨淅淅沥沥,整个潭头村透着雨水浸润的春意。

寒食不开灶火,庄户人家都提前都蒸了青团子、炸好了撒子,揣带提篮,一并拿去上山扫墓祭拜。

拾掇过坟茔后,他们大多不归家,准备往山头风水最好的一处去瞧热闹。

那里是王葆家的祖坟地,今儿是他赎兰的日子,听说去了还有喜钱拿,大伙儿虽惧怕他凶恶,但还是许多人愿意凑上去。

秦深被迫捧着宝贝儿,早早等在了坟地里,她需要代替父亲秦山,帮着王葆完成这场赎兰的仪式。

碑亭里,当首坐了几位村里的老族长和里正,沾亲带故的小辈亲戚也到场了,子侄罗辈的跪满了一地,等着王葆姗姗来迟。

王葆身后,哆哆嗦嗦跟着秦水、钱氏两夫妻,两人借蓬头垢面,鼻青脸肿的,看来在王葆手里没少吃苦头。

也不必王葆开口,他只一个眼神扫去,钱氏便哇的一声哭,跪在了坟头前。

她一边骂自己是混账贱人,见钱眼开,对不住王家祖宗,该下地狱剔骨挖肉,一边狠狠往脸上扇着耳刮子,那清脆的响声,叫人听着都替她觉得疼。

王葆得意洋洋的看向一边的秦深,意思分外明显:瞅见了吧,你爹秦山的血债,我替你讨回来了。

像是不满意,王葆冷声抛下一句:“声儿小了!我爹妈耳朵不好,埋在土里,哪里听得清你的赔罪?”

秦水咬着牙,只好自己上去动手,抡圆了膀子扇在钱氏的脸上,大声嚷骂:

“勾儿的贱妇,贪金喜银对不住老辈祖宗,这就打死你,给人赔罪!”

秦水下了死力气,糙汉子那么一掌下去,直直把钱氏的牙也给打了出来,一口血唾沫溅在石碑上,骇得周遭瞧热闹的人都变了脸色。

“好啦!别脏了我爹妈的地,拖下去吧——”

得了王葆的特赦,秦水长长松了一口气。

他上前扶起哭得昏厥的娘们,心里把秦深母女给恨死了!为了这事儿他们东凑西借,塞了王葆整五十两白银后,才保下性命来,她到好,没事人似得站在边上冷眼看,连一声求情的话都没有!

绝户头!丑癞子!克死大哥秦山不说,还克害秦家一门,当日怎么就没撞死她?

秦深管不着这位亲二叔心里浓重的恨意,她只想快点回家去,日后再与王葆没干系,想着文琅晌午边该回来了,她还得问问他买菜种子和抱小猪娃儿的事。

惩治了钱氏和秦水后,赎兰就开始了。

鞭炮炸响,鼓乐齐鸣,王葆跪在墓碑前,一声长嚎,哭天抢地的往爬,磕头:

“爹给的骨头,妈给的肉,儿子全捧回来啦,今天是我认祖归宗的日子,骨肉儿子一天斗没有忘掉哇……”

他嘶哑着嗓子高声呼喊,用手猛拍坟头上的土,纸灰飞扬,朔风野火,山头**着的都是王葆的干嚎声。

哭到这个时候,便轮着秦深了。

她要捧着东西到坟前,取出里头的一份用油布包裹的净身契约,当着坟里人的面儿,用火焚毁了,才算真正知会了>一步一稳当往前走,经过钱氏身边的时候,她未注意脚下,叫边上偷摸伸出的脚尖,给绊了个大趔趄!

低呼一声,秦深整个人往前扑去!

虽极力挽回,可这副身子太过羸弱,腰上本就没几分力道,半路扭不回身,只好扑在地上,吃了满嘴的黄泥巴。

她手里的宝贝儿磕在地上,竹罐上裂了一道缝儿,正一点点往外漏着细白沙子!

王葆整个人脸色陡变!

他一把夺过秦深手里的竹罐子,颤抖着手拔出红布塞子,抽出用油布包好的净身契约,文书泛着黄旧,上头写有他王葆的大名,还有他的手印,断没有错的——

可、可里头的东西呢?

怎么全他妈变成沙子了?

秦深也很吃惊,下意识以为是钱氏搞的鬼,可扭头看去,见秦水和钱氏也是一脸恐惧疑惑,便知他们也并不知情。

可竹罐子是密封的,没有近些日子打开过的痕迹,怎么里头的东西却不翼而飞,还掩人耳目的加了些细沙子添重量,摆明了是想糊弄局儿,不是遗忘了,或者遗落了。

真当是见了鬼了!

王葆气得脸色惨白,哆嗦着手指,上去揪起钱氏的衣领,要拿她的脑瓜子往墓碑上碰去——

秦水抱住了王葆的腿,大声喊冤,怨毒的目光向秦深看来:

“不敢再欺瞒公公,小的哪里来的肥胆子,这罐子封口好端端的,肯定是当年就出了岔子,这事一定是秦山捣的鬼!哦!对了对了!”

秦水手一直,祸水东引,要把秦深往死地里推去:

“他死的时候,偷偷跟这个丑丫头咬了几句耳朵,这丫头一定晓得怎么回事哩!王公公……咱夫妻是冤枉的呀!”

秦深往后退的一步,脑子转得飞快,可她自己都没搞明白究竟如何一回事,怎得把自己给摘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