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后娘难为(1 / 2)

晨起,鸡鸣狗吠。

秦深一夜沉睡无梦,醒来的时候,文琅已经不在了。

她趿拉着鞋子,推开了堂屋的大门。

娘亲廖氏手里抓着笤帚,扫着院子里的浮灰落叶,见秦深完好无损,心中久悬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拔着声儿道:

“懒丫头,嫁了人还敢睡到这个时辰,姑爷上山捡柴火去了,连庚哥儿都晓得收拾牲口棚子,早饭也做下了。”

廖氏脸上讪讪,自己跟着女儿住到文太监家来,本就抬不起头,只好督促秦深勤快一些,帮着操持家里。

庚子从鸡窝里捡出三五个蛋儿,听着这话,小脸面无表情,冷冷道:

“抬的第四个,就死在昨个夜里,不知道你死没死,就没给你留饭。”

廖氏看了一眼秦深的脸色,知道后娘难当,打骂不得,慢慢就好了:

“庚哥儿,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爱吃些什么,姥娘给你做着吃?”

庚子盯着秦深的脸看,没搭理边上的廖氏,淡淡丢下一句就离开了:

“能活下再说这话吧,爹要收拾菜园子,晌午饭你做了,同我一道去送。”

秦深眉心一拧,看着庚子走开。

他消瘦的身子,微微有些佝偻着,虽是三月天儿,他仍穿着厚实的棉裤,裤裆里鼓当当的,像是塞了一条粗麻布做的腰巾。

心里有些疑怪,秦深边想,边走进了灶房,打眼看去,灶房里除了一张瘸了腿的方桌,只剩个破落的土灶。

竹篾橱柜里三两个碗,筷子筒里几双竹筷子,房梁檩子下挂着一只馍篮子,里头有两个白面卷子,三五张苞谷饼子,也是昨个儿晚上吃剩下的。

秦深翻翻捡捡,发现粟瓶已经见了底,墙角边还剩一摞白菜梆子和半袋苞谷秫子。

早听说文太监见为了讨媳妇,卖光了家什,越来越穷,却未曾想已经这般潦倒,连饭口也糊不上。

好在,昨个儿他把三两碎银给她了,家里还有鸡能下蛋,可以去村头小货栈买些二罗面儿,再打几斤豆腐,先把伙食问题改善起来。

在锅里舀了水,拿箅子把苞谷饼蒸起来,然后另开一灶,打了两个鸡蛋,先做了碗蛋羹。

依照着原主的记忆,秦深也没乱丢鸡蛋壳,碾碎了之后,拌着菜梆子去喂鸡。

占了这身子几日时光,原主大部分记忆她都记了起来,唯独八岁之前的,她愣是一点也想不起来。

小时候的事儿,她倒是问过廖氏几句,陈善可乏,没什么特别的,便没有再搁在心上了。

做好了饭,廖氏把饭桌摆在院子里。秦深端出了晌午饭,几只苞谷饼子,一碟生白菜,蛋羹取了一碗转门给庚哥儿补身子。剩下的白面细卷儿,留着带去给菜地里干活的文琅。

她喊了庚子吃饭,把独一碗的蛋羹,放到了他面前:

“仔细烫嘴。”

庚子似乎对秦深的大手大脚很吃惊,寻常日子,哪有打两个蛋,只为了做碗蛋汤的手笔?

可这个女人,又把蛋羹独独留给他一个人吃,不知是真关心,还是做作样子。

庚子抬起清冽的目光,扫了一眼秦深,见她不热情招呼,也不说些什么,自顾自咬着手里粗糙的苞谷饼子,似乎这事儿是理所应当的。

他渐渐心里便起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变化。

埋头,呲溜呲溜吃着蛋羹,从未觉得这般香美,直到把碗壁也舔干净才搁下了碗。

廖氏起身,帮着收拾碗筷,催着秦深快去给文琅送饭。

庚子摸了摸鼓出来的肚皮,缓了几分生冷的口气,与她道:

“要绕过后头竹林,在山下头,我领着你去。”

第五章庚子秘密保命玉坠

路上庚子说家里的田地都卖光了,只有西山下五亩孬地,和一亩菜地。

孬地种着贱活的甘薯,平时他爹不在,也不需他自己怎多照顾,只等文琅回村子来,拔草松土打理一番就成,菜地里倒是种了几茬白菜和芥菜、边上还有些韭菜、豇豆。

从竹林里穿过去,春笋开始冒尖了,秦深暗自欢喜,傍晚边可以扛锄头,刨几支笋回去放汤做菜,能鲜得人直掉舌头。

走至半路,庚子面色开始发白,捂着肚子吞吞吐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