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氏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抖着音道。
秦深也是愣在当场,这王葆她是知道的。
他是爹下刀子净身的太监,因着梳头手艺好,在万贵妃跟前很得宠,一时风头无二。前几日他派了义子上门送喜钱,定下了黄道吉日,准备赶在清明前,赎回自己的宝贝儿,告慰坟里的爹妈,他已骨肉还家。
方才娘亲说赎兰钱,就是这一笔银子。
可怎么人就叫王葆抓了,是出了什么事?刀子匠就是太监磕头拜下的师傅,都是极尊重的,怎么能干出这种伤人的事儿?
廖氏和林氏急得发慌,连声催着秦老二把事儿说明白了。
秦水支支吾吾,犹疑不定,等着林氏一巴掌要拍来时,他才松口道:
“听说是丢了宝贝儿!王葆公公气急,说谁害他入不了轮回,他要这人一道陪葬!”
林氏一听这话,当即眼皮一翻,直直倒了下去。
秦深觉得肩头一重,娘亲身子也软了。
扶着廖氏,秦深心下仓惶:太监一生的愿儿,就是挣钱赎兰,死了得全尸,若没了那话儿,骨肉分家,便没资格葬在祖坟里,据说阎王也不收,成了孤魂野鬼,不入轮回。
如果真是爹遗失了王葆的宝贝儿,还真是能逼人起杀心!
“娘,咱们快去看看!”
关键时候,还是秦深拿了主意,廖氏忙不迭的点头。
只是边上的钱氏不肯去,她拽着自家男人秦水的胳膊,瓮声道:“会不会怪到咱们头上,一并害了去?听说他权大势大,要人性命就跟玩儿似得……”
说罢,拉了秦水要往东屋里头躲去,低声道:
“娘厥了,咱留在家里照料她,大嫂你和深丫头去吧!”
秦深不愿理她,爱去不去,去了也是个万年添头儿,她扶着浑身发颤的廖氏,出了院子门就直奔村头儿。
滩头村穷,一眼看去,都是土坯茅房,破烂篱笆围着院儿,只有秦深家里稍稍头脸些,靠着做刀子匠,挣了钱盖了一间砖瓦房。
三月春雨多,乡道小路泥泞不堪,麦地里的麦子开始抽葶,不过稀稀拉拉几十亩,别的地都荒在哪儿,因村子里夏天准涝,只敢种一季的甘薯、大豆这种贱物。
沿着田埂头一路走到了村口,看热闹的人围了里外两层,发出一阵嗡嗡声。
秦深卯足了劲儿,推开了人堆,拉着娘亲挤了进去——
见着当下的场面,她不由捂住了嘴巴。
秦山双手被捆着吊在大槐树下,上身叫人剥了赤膊,身上都是伤痕:鞭子抽得、烙铁印的、小剪子绞的、小刀子刮的……
他下身穿着的褐色外裤,被血洇成了一大片深色,尤其是鼠蹊处,叫人用剪子扎了个稀烂。
廖氏尖叫一声,眼泪哗哗流下,秦深紧咬下唇,实在来不及捂住了娘亲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