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茶农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回答:“就,生叶子老了,泡了也不好喝。拿来切碎了吃还凑合。”
别看王啸毅说什么姜悉都得想想真假,但这位茶农的话,姜大人却是完全相信的。“看来这哪一行都有自己的学问。你们每日这般辛苦,真是不容易。”
有大官跟自己说这些,那这些茶农还能不感动。一个个说奉承的话也都不怕了。倒是把姜悉听得心情好了许多。
吃了午饭,下午姜悉又去看了炒茶。跟他想想里的优雅完全不同,制茶师的辛苦也看得他万分感慨。而且制茶间的温度很高,他进去一会儿就受不住出去了。又听说这些师傅们每日再里面至少半日,有三波人轮流炒茶,他终于跟王啸毅说了一句算是体贴的话。“你们这营生辛苦啊。我看你采茶炒茶做示范的时候都跟那些老师傅没有两样,想必也是练出来的。”
王啸毅心中微暖:“自小,我们王家的人无论男女都要经过采茶制茶的学习。只有学成了,才有资格在王家的生意上帮忙。我能做这当家人,也是因为我制茶的功夫不俗。否则论长幼嫡庶,也是轮不上我的。”
“所以才要更珍惜现在,来之不易啊。王大人,你们王家能得皇封,有这六品的茶造,不要因为那蝇头小利就将这几百人的营生给毁了。做买卖我不懂,但做人我明白。细水才能长流。”
王啸毅连连点头:“大人您金玉良言下官铭记于心!”
但让王啸毅没想到的是。姜悉末了又加了一句:“下次莫要再拿贡茶做人情了。”
“……”这一转折太快,却又不是一开始那般严厉而不近人情了。
头一天在玉景茶园忙叨了一天,莫说那两位向来不勤体力的太监受不了,就是姜悉他们三位文官也吃不消了。因此黄家的蜡场就推迟了一日再去。也是这一日,传来了一个噩耗,荣家窑厂的贡窑塌了,里面正在烧纸的最后一批皇宫定好的瓷器毁了个一干二净。
这下子,休息的姜悉赶紧带着人前去查看情况。商锦蓉也吃惊非小,带着人也上了马车,立刻赶奔了荣窑。
荣家窑厂虽也是皇商,但却是官家所有的官窑长。按照商锦蓉的理解,这家窑厂是比自己的“创业计划”更早许多的公私合营。而窑厂每年是根据宫里的订单来制作瓷器。这些货不在他们审评的范围之内,但他们来的时候,荣窑的当家人也来见了他们,如今出了事,少了一批定制的瓷器,这就是掉脑袋的大罪,可事情在他们在这里的时候发生,不得不让人多想几分。
荣家窑如今的当家人荣世贵此时正在窑场里忙活,想着怎么才能尽快按照规格要求重新再制作这最后一批瓷器。想着库房里还有的前两批应该可以让内务府多宽限些时日,但心里其实一点儿底都没有。
姜悉和商锦蓉到了,荣世贵并不知道消息。前去迎接的是他的堂侄荣山堡。
听人介绍了这是少东家,姜悉也没当回事,便直接问起了关于塌窑的事情。商锦蓉却在流云的提示下,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少东家的状态。很显然,那少东西也没把她当成多重要人物。礼貌虽然不缺,但却没有把他当主事人的态度。
虽然内在不恭敬,但商锦蓉却觉得刚刚好。若是他太过留意自己,那会让她少了很多观察的机会。
听荣山堡说完,姜悉吸了口凉气:“那瓷造可有解决办法?”
“回大人。不瞒您说,叔父在看着窑口不知道如何解决了。”
商锦蓉挑了下眉梢,给了海英蓝一个眼神。海英蓝接着同下人询问事情为由,离开直接去寻了荣世贵。
而在带客厅里,荣山堡还在跟姜悉和几位大人说得起劲儿。一会儿说说这无妄之灾有多惨,希望诸位大人多多美言。一会儿有说舒服年纪略长,对待那些老工人太过慈悲,要不是这些老家伙岁数太大,说不准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其他人都听得自己,为由赵怜看起来有些异样。商锦蓉看向他,他便用眼神示意,自己的确有话要说。于是商锦蓉问:“赵总管,您觉得这件事要如何上报才好?”
荣山堡的话,里里外外都是在说这件事荣家有责任,但是责任都在家主的仁慈上。说白了就是在说荣世贵不能管理好这官用窑厂了。但却没有在说,这件事他们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又有谁去承担这样的后果。说白了,这件事本来就是荣世贵的问题。怎么处罚,怎么解决都由他来担着。从来不是这个啥东西需要置喙的事情。尤其这来的都是朝中的臣子,他一根本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可他却不去禀报家主,自己在这边夸夸其谈,用意直明显,做法之粗白,让人有些怀疑,这将来窑厂交给这样的人继承,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也是因为这些,商锦蓉才直接将话题带到了上报上。毕竟只要谈到这件事,这少东家就得闭嘴。
果然,突然被人打断说话,而且还是问的这个问题。荣山堡顿时就哑了口。
赵怜面露难色的回答:“临出发之前,大总管还特意叮嘱过,让咱家来荣家看一看这批瓷器制作得如何,还说一定要按时送过去。这是皇后娘娘万寿节要宴请京中官员女眷要用的。连图样都是特别设计的。平时也就罢了,万寿节却是不能有丝毫耽搁。只怕这荣大人……怕是要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