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泱泱歪着头得意洋洋:“这是我们卫家的绝技,我不能说。”申明渊吓唬她:“你不说,我就喊你八哥进来。”卫泱泱连忙摇手:“不要不要。”
申明渊看着她:“你表演一次给我看看,否则我就喊人来。”说罢,他又拿衣带捆住对方的双手。卫泱泱想了想说:“那我只能表演一次哦,如果你没学会,不关我的事。”申明渊“嗯”了一声,不再答话,只是紧紧盯着她,要看她如何脱困。
卫泱泱两手被捆在一起,嘴里玄之又玄地念着咒语,两手上下左右不停摇晃。其实前面的都是铺垫,她趁着对方被她唬得云里雾里,胳膊快速一甩,两只白白嫩嫩的小手居然同时从那锁扣中挣脱。
申明渊更好奇了:“你做得太快了,你再做一次给我看看,慢一点。”卫泱泱嘟起嘴巴:“刚刚明明说只表演一次的,怎能说了不算?”申明渊不满意:“谁知道你故意做这么快啊。你做不做?不做我明天就去问卫总兵,让他教我。”
卫戍平在整个海西说一不二,卫泱泱听到申明渊要找她父亲,果然害怕了。而且她昨日看到卫戍平对申明渊恭恭敬敬,知道他是个大官,只得吞吞吐吐地说:“好啊,我再表演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哦,你不可以再难为我。”
申明渊点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然后他又将卫泱泱双手捆上。卫泱泱不怀好意地对着他笑笑:“那你可看好喽。”说罢她双手同时发力,那腰带竟然被她用蛮力挣断,半截半截地落在地上。
申明渊看她使用蛮力,并非使用技巧,气得一把抓住她的发梢:“好啊,你居然敢戏弄我?”卫泱泱见他突然抓住自己头发,连忙说:“快松开我的头发!求求你,不要拽我。”
海西一带未出阁女子,都将头发视若珍宝,平日里捆扎起来,除了自家父兄,绝不肯给别的男子看自己头发完全散开的样子。必须等到成亲那天,洞房花烛夜时才会散开,任发丝飘落,给新婚丈夫欣赏。卫泱泱从小也只是肯让卫秉钺给她梳头,连卫戍平都未见过她头发到底有多长。
看到申明渊抓着自己发梢,卫泱泱吓坏了,连连哀求他松手。申明渊知道她古灵精怪,表面看起来可怜兮兮,实际上不知道在耍什么鬼点子。因此他不但没放手,反而越拽越紧:“我偏不松开,你好大胆子,居然骗到我头上来了。”他话音刚落,没想到右手太过用力,那扎着辫子的蓝色发绳竟然被他扯掉在地。
卫泱泱在十六岁之前,多数时间都是男孩子装扮,随着她年纪渐长,卫夫人就要求她除了上战场打仗,其他时间都不准梳男子发髻、也不准穿男装。因此申明渊在碧波城见她时,她就穿着女子衣裙,简单梳了一个女孩发髻。
她的头发极长,今日只是梳了一根辫子在脑后,为了方便骑马,还将辫子的发梢向上对折,再扎蓝绳。现在蓝绳被扯掉,辫子自然垂下、开始散开。申明渊完全不知道他已经犯了海西府的“死罪”,他惊叹于卫泱泱的发量之多,他甚至还忍不住伸出手去,想去摸她的头发。
“啊!”卫泱泱吓了一跳,也不顾会被卫秉钺发现了。她急得满眼通红,对着申明渊喊:“你不准看!不然我把你的眼睛戳瞎!”申明渊并不知道海西风俗,感觉这女孩子莫名其妙,他还好心问对方:“怎么了?”
他前几天看到卫泱泱不肯好好练功,卫秉钺就是这么拽着她头发把她一路抓回去的,怎么今天被自己拽,她竟然像疯了一样,到底哪里又得罪她了?
卫泱泱飞速地从地上捡起蓝绳,赶紧转过身去。她气得双手哆嗦,编了几次才将散开的头发手忙脚乱地编好,又紧紧扎牢,这才回过头来。申明渊见她惊慌失措,倒不像是装出来的,就柔声问她:“你没事吧?”卫泱泱气得大喊了一声:“走开”,就一把推开他跑出门去,他也慌忙穿鞋追了出去。
申明渊追到院子里,看见卫泱泱扔出一个六爪搭在墙上,正在爬墙。凌泉被惊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迷迷糊糊对着卫泱泱说话:“卫小姐,你怎么了?”申明渊阻住凌泉不许其再讲话,他又怕惊动卫家人,就小声喊卫泱泱:“喂,你可以走门的,这样爬墙太危险。”
卫泱泱不理他,快速地爬上墙头,然后一个翻身跳到墙那边,一眨眼的功夫消失地无影无踪。申明渊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她突然之间发狂?
第二天,卫秉钺应申明渊的要求,带他去城楼上看看。到了中午饭点时,卫家送了饭菜来,他们就到城楼下的墙洞内用餐。今天陪客的都是卫家军的将领,卫秉钺一一将他们向申明渊做了介绍,然后抱歉地说:“陆官人恕罪,他们都在值守,不能饮酒,今日就有菜无酒。”这正和申明渊心意,他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众人并不知道申明渊的身份,只道他是卫秉钺的好朋友,而且在座的都是武将,吃饭时说话就难免随意些,并不讲一些官场上的规矩。
申明渊也随口问道:“我看你们海西这里,年轻女孩子都将头发扎起来,比妇人还要紧些,是何道理?”卫秉钺回他:“那是我们海西独有的风俗,少女的头发除了同族男子,不能给其他男子看,要留着成亲那天给丈夫看。就好像中原女子的脚不能给外人看,是一样道理。若有女孩子愿意主动委身男子的,那才会将头发解开给他看。”
申明渊非常惊讶:“还有这样的风俗?还有主动解开给人看的?”同桌的将官都哈哈大笑看向卫秉钺,显然他桃花运极好,也不知道有多少海西女孩子主动给他看过头发。看到别人笑,卫秉钺也并未反驳,抿嘴一笑算是默认了。
申明渊又问:“那要是没经过女子的同意看了,又会如何?”卫秉钺摇摇头:“不会的,连北境四国的人都知道我们海西这规矩。女子头发如同贞洁,若非女子自愿,看人头发又不负责任,就是要把人逼上绝路。敌军糟践我们海西女子时,第一件事就是散开她的头发,等同于极大侮辱。”
申明渊点点头,略有点不安:“那若是不小心看到的呢?”坐他对面的将官笑着说:“要看那妮子是谁?普通妮子,娶了她便是;若是我们卫家那小妮,”那将官话未说完,一桌人包括卫秉钺都笑了起来。申明渊小心翼翼地问:“会怎样?”卫秉钺答得十分干脆:“死。看过我妹妹头发的人都死了,比如敦不脱的那三万大军,这可是我们海西府的小阎王,谁敢看她?”
申明渊这才明白昨夜卫泱泱为何突然发狂,那显然是因为她知道申明渊官职远在卫戍平之上,是卫家的贵客,没办法杀了他,因此才那么生气。若是换了旁人,只怕尸首现在已经被她挂在城楼上示众了。看来卫泱泱已经手下留情了,申明渊摸摸自己的脖子,还好,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