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闭室泻进光的时候,裴隽闭上眼,用了点时间适应外头刺眼的光。
来人解开他身上的束缚,一点点除去枷锁般的禁锢。
黑暗对他而言并不难熬,他本就是生于黑暗,长于肮脏中。
所以一般来说在黑夜里他的视力和白日没什么不同,幽闭室里他也几乎能看清。
难熬的是无声,外界听不到你的声音,你也无法制造出任何声音,这才是幽闭之刑。
静到只能感受到心脏跳动的声音,在这里没有办法判断自己的方向,没有自我控制的知觉。那是一种极度迷失的煎熬,仓皇失措,无处可躲。
前来开门的老太监,颤颤巍巍的跪倒,不确定里面的人是活着还是死了。
直到眼前人站起身,他心里骇然,什么样的人现在还能站起来,前后也就这么一个人走着出幽闭室了吧。
强大到吓人,让人摸不透极限。
“您.........需要命人将您送回去吗?”
裴隽扭动手腕,三日前是早朝时受罚,也正好是早朝时被放出来。
他在想自己要不要去早朝?
很久没缺席过早朝了,这是他的义务,不去应该不行吧。
但他抬眸走出时,看到来接他的人了。
不听话的小人提起裙摆往这跑,不让来还是来了。
漆黑如墨的长发随着风的方向,头上的簪子晃动,颤的他心跟着晃动。
从远远的马车上跑出来,宽大的淡粉色衣摆衬的她娇小玲珑,蛮腰盈盈一握。
眉眼弯弯,怦然照亮。
“裴隽。”
他抬起手,她收了步子很轻的落入怀里。
唤他名字犹如报春的黄鹂低声吟唱,曼妙喜悦。
整整三日没有听到她的声音,竟然半分没有觉得陌生,在黑暗中她的声音一遍遍在耳边,撑着他。
“这几日有乖乖的吗?”
“嗯。”
宋宁用力点头,在家里哭完了才出来的,不想在他面前哭,想笑给他看。
好歹是看到他走着出来了,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猛的落下
“你呢,有乖乖的吗?有想我吗?”
一边的老太监垂下头,还没来得及感慨这位夫人是不是有点太过蹬鼻子上脸,没大没小。
就听到男人嗯了声,摸摸她的头,温和宠溺。
正值上朝期间,很多人都目睹了这一幕。
飘飘如蝶一般的小人儿,跋山涉水直奔王爷而去。
她眼里的笑意晕染开在那张明艳动人的小脸上,如枝头繁花在萧瑟的秋日欣然绽放,蓦然叫人心里一暖。
裴敏也看到了令人动容的一幕,冷冷的勾起唇角,又没那么想嘲笑。
看着宋宁好像看到自己年轻的模样,十五六岁时也曾经这般向往情爱,也曾经快步奔向心爱之人,也曾经等待过憧憬过期盼过。
这也是她为什么这么喜欢她的原因。
喜欢,想将她同化,想弄脏她,想让她成为自己这样的人。
有什么不好,削尖脑袋往上爬才该是女人的毕生所求。什么情啊爱啊,没用的东西。
但心底还有那么一点点念想,还是想看她挣扎着逆流而上,做她自己没能做到的事。
会不会有些人能不被凡尘所玷污,能在这诺大的吃人的宫里保全自身本心,出淤泥而不染?
“现在要不要跟我回家?”
“嗯,跟夫人回家。”
不去了,早朝对着一帮狗东西的老脸,哪有自家夫人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