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没说什么,等着分发完馒头和粥,才开口,“回吧。”
“哦哦好。”
刚走出去两步,白黎轻咝了声皱眉,下意识弯下腰。
望着身前人的背影,她还是咬牙,继续往前走。
“啊!”
寒山回了头,见她龇牙咧嘴的蹲在地上,扶住自己的脚踝,强忍疼痛似的。
“怎么了?”
“没,没事,就是.........有点累,没事。”
白黎哈哈笑了两声,站起想向他证明真的没事,刚往前走了半步,就向崴右侧。
寒山眼疾手快的伸手,扶住她的手腕,才堪堪拉住她。
“脚怎么了?”
他垂下视线向她不太对劲的右脚,微微一抬下巴,询问。
白黎知道瞒不住,支吾了声只好交代。
不知道什么时候脚底被划伤了,她用纱布裹了下,就没管了。
这几日越来越疼,伤口始终不见好。晚上回去拆开看,纱布总被血染红。
本想去找许明远,但见他每日很忙,应该没功夫管这点小事,她就一直忍着没说。
刚刚踩着地上一个小石子,硌了下,更疼了。
她委屈的直抹眼泪,寒山看了会儿开口,“先回去再看下伤,能走吗?”
“嗯。”
白黎点点头,下一步还没踩到地上又收回脚,疼的撇嘴。
她可怜兮兮的哭出声,娇生惯养的小公主到底也懂得不与人麻烦。
忍了这么多日,换在白族她是远远不可能这样的。
寒山叹了口气,蹲下在她面前,“上来吧。”
从这到胡府也就几条街,总不能叫人用马车来接。
白黎愣了下,咽下眼泪,挪动着趴上他后背。
小心翼翼伸手环住他脖子,“谢谢。”
他站起,她轻啊了声,用了点力气勾住他脖子,生怕被甩下来。
男人后肩宽阔温暖,能闻到属于寒山干净清冽的气息,白黎偷摸抿唇笑了下。
不厚道的开始感谢脚上的伤了,虽然真的很疼!
但.........能让寒山背她,还挺值的。
到嘴边,她有些想问他之前这样背过谁吗,但到底忍住了。
何必提起呢,彼此心知肚明。
这个气氛她很喜欢,不想说起他们四人,白黎随便扯着东家长李家短。
从灾民再到胡家,寒山听着没有说话。
“你说,那个叫小言的是不是好可怜,日日被胡涵儿欺负,我看着都可怜他。”
她刚刚哭过,能感觉到她一抽一抽的平复。
暖暖的气息喷洒在颈脖上,寒山照旧没说什么。
可怜吗,他不觉得,甚至小言很幸运。
别人理解不了,特别是她这样生活一帆风顺,想要什么有什么,想要天上的星星都有人抢着去摘。
于他而言,母亲死后的那几个月,是无法忘记的噩梦。
看着米缸的米一点点减少,柴火一点点没有。
个子不够高,就踩着椅子去拆房梁上的吊着的篮子。母亲经常会在里头放鸡蛋,如今也空空。
外头风雪交加,天寒地冻,他每晚都在想自己会不会就这么冻死,会不会一闭眼就再也不会醒来。
等着死的感觉,不好。
真到什么吃的喝的都没有的时候,反倒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吃过最后一顿,他收拾家中所有能带动的东西。
不得不离开,不得不自己讨个生活。
他那个年纪的孩子真的是狗都不如,既不像十来岁能干力气活,也不像年纪更小点的男娃能卖个好价格。
他总在掐着手指头算,但算来算去,自己长大到十几岁还得有很多年。
而他不一定能活那么久了。
那种从暗无天日中昂头,看到光芒万丈的滋味,如烙印篆刻。
他是肮脏污浊的蝼蚁,幸得恩惠,允他贪念。
所以白黎一定体会不了,宁宁估计也不行。
在宁宁眼里,他可能也挺可笑的。
不就是救过他一命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这般念念不忘吗?
宋家于他,胡家于小言。
是家,是一生的惦念,是妄图倾自己绵薄之力,给予回馈的地方。
他比小言幸又不幸,宋家甚至予以他读书识字的机会。不仅养他长大,还培养他成人。
参天大树被砍倒在眼前,他这此生都不可能忘怀。
这些日子,他也想过这个问题。
宁宁向前看了,有更好的生活,自己是否该放下。
可如今,寒山很清楚的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