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南卿只觉得整个人愈来愈重,疲惫感上涌到极致,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兀自深吸口气,万分挫败道:“好…都由你帮我好了。说起来讽刺,我现在竟真的成了你的累赘,不但不能陪你去找陈轩,还连同我的事儿都要你来帮忙…如今更是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了……我慕清离这辈子以来,这般任人宰割的时刻还真是头一遭。”
“这只是暂时的,以后会慢慢恢复。”萧宸玖抱着慕南卿的手臂收紧,语气温和而正色道,“就算是不能恢复,我也会给你一个安宁的世道,不会再让你受伤。”
萧宸玖边说着,便用眼睛瞥了一下刺破天蟒龙吟阵后便自行插在树干上的祖虞九愿一眼。
此剑有灵,见主人召唤立刻飞过来入鞘,落进萧宸玖的乾坤袋中。
“这就是当初的那柄…很馋嘴的上古战神剑?”慕南卿在剑自行入乾坤袋前费力睁眼瞥了一下,只看到一丝虚影,遂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眉头倏地拧了起来。
萧宸玖被她突如其来的变脸吓了一跳,慌张:“卿卿你怎么了?可是哪里疼得厉害?”
慕南卿没搭理他的问话,拧着眉头道:“你的剑脉已经损毁,是如何用得剑?”
“此阵甚是诡异,若无剑破阵,怕是要花上一番功夫儿。”萧宸玖叹了口气,简短地解释道。
——为你再次执剑,我心甘情愿。
须臾,他在心中补上了一句。
慕南卿没再继续说话,积攒力气兀自伸出手去探萧宸玖的手腕内侧,被后者不经意间避开。
“虞磬城在何处?”慕南卿不是会在这种情形下非要去捣乱的性子,萧宸玖不想让她看,她便收了回手,淡淡地问了一句。
萧宸玖身子微僵:“你是如何……”
你身在天蟒龙吟阵中险些丧命,是如何得知虞磬城来过的?
他的后半句话及时收住,没有说出口,慕南卿却已经了然于胸,用愈来愈低地声音回应他:“你身上有偷天换日术的痕迹。”
面对铁证如山的抓包,萧宸玖再也没法反驳,只得如实说道:“他跑了。”
“嗯。”
慕南卿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反而拼尽全力睁开眼睛,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笑容:“暂时的而已,本尊赌他逃不了。”
“……”
接下来两人究竟说了些什么,慕南卿已经记不清楚了,只是迷迷糊糊间觉得自己被放在了**,有人在细致入微处理着她身上的伤口,还在她耳边温声细语呢喃着些什么。
不用脑子想都知道是萧宸玖,慕南卿迷迷糊糊间觉得有些好笑。
——她像是会怕疼的人吗?唠唠叨叨去哄一个几乎睡着的人,除了她家傻透了的白菜,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做得出来。
平心而论,她身上的伤势并不算沉重,只是碍于没有灵息加身体力过度透支才会呈现出如此虚弱的状态。
萧宸玖细心处理了她的伤,又喂她服下丹药,并且找了不错的郎中确认她的身子和腹中的胎儿都无碍才稍稍放了心。
大致是次日艳阳初升起的时候,慕南卿便已经苏醒过来,睁开眼正对上一双潋滟的熟悉眸子。
这双眼睛的主人神情过于专注,以至于不解风情的慕仙尊被吓了一跳,遂而心下有些怦动。
嗯……
这张脸太好看了。
不愧是她慕清离,眼光真好,这么个难得的萧姓美人稀里糊涂成了她的了。
只是这个眼神……
慕南卿不知是有想到了什么,这么一会儿情绪发生了好几次变化。
“萧六…你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难道是我容颜被损毁、丑陋不能看了?”开口便说了这么长一段话,喉咙干涩不已,慕南卿禁不住轻咳了两声,眉头蹙得死紧,嗓音干哑地嘀咕着,“不能吧…喀喀喀我已经尽量护着脸了……”
萧宸王不知疲惫地守了自家受了伤后极度难伺候的娘子整整一夜,见无情的慕南卿醒来第一句话不是跟他悲伤春秋、抱住他嘤嘤嘤痛哭流涕,而是先关心有没有毁容,当下心中的气不打一处来,沉默着没说话。
见萧宸玖这般反应,慕南卿眼皮子抽搐几下,急忙抬手去摸自己的脸,边摸还边用她那拉风箱似的破嗓子石破天惊道:“本尊不会当真倒霉若此吧?……这张脸本尊实实在在用了两辈子,可一丁点儿都不想换。”
“而且,你也很喜欢这张脸是不是?”
萧宸玖:……
宸王殿下叹了口气,感叹面前这人当真一丁点儿都不像是玄修界的盟主,怎的跟那些花楼舞姬似的在意皮囊?
他想了半天,才不情不愿开了金口:“你容色如何,在本王眼中皆别无二致。但每一寸你的肌肤,于我而言都至关重要,损毁不得,因为那是你身上的一部分。”
这句话乍听来没什么太大不妥,可若仔细思量来就变了味,其程度云里雾里、褒贬难便。
刚刚确认自身未曾毁容的慕仙尊噎了下,笑得咬牙切齿:“殿下若当真不会说话,还请您免开尊口,以保万事安康。”
被勒令不准开口的萧殿下颇为无辜,放轻动作小心地将慕南卿扶着坐起来,转身去桌子处斟了杯茶递给她。
起身的动作意外牵动了身上大大小小伤势,不过慕南卿向来不是有多怕疼的人,也只是象征性地皱了皱眉。
她坐稳后便单手接过杯子,几口把里面盛着的水喝了个干净,将杯子递回萧宸玖手中时才有功夫儿打量所处环境的陈设布置。
这房间不算大,抬眼望去,所有陈设布置一目了然,略微夸张些的话,甚至可以用狭隘逼仄来形容。
地中央仅放着一张朴素的木桌和三把椅子,桌子上摆放着半套同样简陋的茶具,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门口处简简单单放着一面半新不旧屏风,旁边那几盏雕灯倒是蛮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