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子上的人晃了晃,抬起头,那张惨白的脸在灯光下闪得人心慌。
“嗯?你怎么还没走?”她居然还能笑,只是笑得池彦霖心思都慌了。
坐到她身边去,说:“会刚开完,你怎么不问会议结果?”
“我不问,我相信肯定有办法。”
“办法是有,已经定了手术时间。”池彦霖觉得有必要跟她讲,也好让她做好思想准备。
“什么时候?”林芊画总算主动问了一句话。
“后天早晨开始,医生今天重新给他做了检查,子弹又往心脏那边移了半毫米,所以手术难度很大。”
“他不会有事的,我相信他。”林芊画还是这么肯定,而且语气淡然得好像根本没有听懂池彦霖的话。
这也正是池彦霖担心的地方。
发生这么大事,她不哭不闹已经不正常,可她竟然从头到尾始终坚信容商渊会没事,可万一最终有事呢?
“林芊画,你听我说,容德威那一枪是200米内近距离射击,幸亏他在去之前穿了防弹衣,不然他根本撑不到现在,而且医生在会议上也明确说了,手术成功率只有30%,生还的几率非常小,他几乎是在跟死神挣命,所以林芊画,你不能这么欺骗自己,你必须随时作好失去他的准备!”
随时作好失去他的准备?
林芊画轻笑一声,咯咯的,带点任性:“我不要,我不信。”
“林芊画!”池彦霖彻底被她的样子弄急了,“你不能这样,你要面对现实,现实就是容商渊危在旦夕,随时会没命,而你不能一直这么欺骗自己,不然万一他真有事,你怎么承受得了?”
林芊画被池彦霖难得高亢的声音震到了,抬眼怔怔看了他一下,居然说了一句:“真稀奇,为什么你总觉得他会有事?他不会有事的,他还有两个孩子要养,阎罗王也不会愿意收他去。”
这诡异的逻辑再加上林芊画此时天真的表情,池彦霖觉得自己根本玩不过她。
“走,我送你回去,你不能一直在这守着!”再守下去怕是她要先出事了,池彦霖强硬地拉她的手臂。
一开始林芊画还不肯,可拉扯了几下,长椅闹出大动静,林芊画有些恼:“你干什么,吵得他都睡不好了!”
池彦霖眉头皱紧:“林芊画!”
林芊画咯咯又笑了一声:“行行行,我跟你回去,你真的好烦,以后哪个女人受得了你!”
原本林芊画想自己开车回去,但池彦霖坚持要送她,因为他觉得林芊画的状态不对劲。
车子刚开上高架,林芊画将车窗打开。
高架上闷热的风吹在脸上,好像心里有一团东西被吹散。
林芊画缩了缩脖子,突然转过身问:“知不知道A城哪里有卖莲花灯?”
“现在?”
“对,现在!”
“现在要莲花灯做什么?”
“我想去云霄山庄的沁芳池。”
……
池彦霖带着林芊画去了一趟夜市,可惜莲花灯这种东西肯定是没有的,又不是元宵节。
池彦霖便答应给她现做一个。
车子开到云霄山庄,门房见三更半夜池彦霖带个女孩子回来,吓得都没敢上去打招呼,自然也没看清那女孩子是谁。
两人去书房找了几张书法的宣纸,又问下人拿了半截蜡烛和胶水,就用宣纸简单地折了一个托儿,把半截蜡烛放在上面,虽粗糙了一点,但也算那么回事。
林芊画再拿着那盏河灯去沁芳池,池彦霖什么都由着她,跟在她后面。
云霄山庄是他们小时候经常来玩的地方,他们三经常在沁芳池边打闹嬉戏,当然也包括元宵节一起放许愿的莲花灯。
半夜的沁芳池安静得可怕,锦鲤都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湖面被月色照得如一块碧绿的玉。
林芊画将蜡烛点燃,小心翼翼地把河灯放到水里,她再半跪在岸边,双手合十,对着那盏越飘越远的河灯许了一个愿。
池彦霖看着她的表情和动作,心里不由酸得很。
“你不像是这么迷信的人。”
“可是万一灵呢?”林芊画睁开眼睛,干脆坐到岸边的石头上,看着池彦霖,“万一灵了,就能救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