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用扇遮脸,露出羞怯阴邪的笑:“我说了啊,要么你死要么你成亲,但你不该死只能委屈你和我成亲了。”
这是什么逻辑?季长安被吓到话都说不利索拼命挣扎:“你……婚姻是大事……咳……不可莽撞……”
看他忍痛也要挣脱束缚,姑娘没了兴致,放下团扇,冷下声来:“还真委屈上了?就算是逢场作戏,北溟海公主配你也是足足有余。”
“你我既不相识……”
不想听他说话,姑娘指尖一动,季长安张着嘴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神表达愤懑。
物理消音后,姑娘心情好了些,也有兴趣解答他的疑惑:“我不知道为什么浮藜没有死,但你肯定在其中出了力,虽然你只是一个凡人,可我知道你帮了她好几次。我修为平平,很难杀她,只能用别的方式了,只是,你要受些苦。”
姑娘说罢掏出匕首戳破他的指尖,又沿着手指不断往上一路划到心口,正要剖心时匕首被光打落。
浮藜凭空出现,一个眼神就给季长安松了绑并打下结界护住他。“明烟,这是你我二人的仇怨你我二人化解,与旁人无关。”
“我没有带其他人来,你也没有喊帮手,不就是你我二人吗?哦,你是说季长安?他要么是你/妹夫要么是我姐夫,不算旁人,还是自家人解决自家事。”明烟说完靠在季长安耳边低语,“诺,她为你而来,哪怕是死你也心甘吧。”
季长安不理她,只是望向浮藜,以眼神催促她离开。
看二人动作亲昵,浮藜很是烦躁,从空中落下,走上前来,要带走季长安被明烟拦下,明烟摸了摸头上喜冠,还故意扇了扇团扇:“姐姐,你没有看到我和季长安穿着喜服吗?放了他我和谁成亲?”
浮藜的脸色冷了下来直接亮出兵器:“只要你放了他,我不杀你。”
明烟笑出声,用团扇遮住脸只露出怨恨的眼神:“你不是因为爹爹放过我一次了麽,这次又要为了另外一个男人放过我?怎么,你也喜欢他?”
浮藜再次强调:“我和他的仇我和他解与你无关,你和我的仇你找我报,与旁人无关。”
明烟冷哼一声放下团扇化作武器:“无需多说,你给你母亲报仇,我给我爹爹报仇,谁赢季长安归谁。”
看她打定主意不放季长安,浮藜不再啰嗦直接出手,一戬过去直击明烟心脏被她用扇格挡住但还是受到灵力波及往后退了好几步。
“哟,姐姐莫不是真的看上季长安了?”姑娘打不过嘴上也要出气,“这么用力,难怪爹爹都打不过你。”
浮藜又是一连刺,彻底压制住她才回话:“是他得权之后疏于修行,又没有监督指导你的修炼。”
即使落了下风,明烟也要诛心:“毕竟我是爹爹的掌上明珠,他自然舍不得我吃苦。”
浮藜冷笑,攻.势更猛,几个回合下来就把戬架在了明烟颈间,被彻底制服的明烟把脖颈往戬上碰:“杀了我啊,反正你已经杀了爹爹,再多两条人命算什么?”
两条人命?浮藜回头看季长安,他晕过去了?浮藜的戬往前一刺,明烟白皙脖颈立马多了鲜红血痕:“季长安怎么了?”
不在意脖颈伤痕,明烟理了理因打斗混乱的衣裳:“你又不喜欢他也问他做什么。眼下他是我丈夫,姐姐,你是想抢亲吗?”
浮藜直接捏住明烟的脸:“你知道你爹爹发明了多少种刑罚吗?让你挨个试一试怎么样?”
“你舍得我那你舍得季长安吗?”
听她句句不离季长安又看她和季长安穿的衣服,浮藜有了猜测,神色微变,语气复杂:“你们鲛人只能靠自己自身美貌和身体来蛊惑别人吗?”
明烟脸色一僵,还是笑着反问:“你娘不也是拜倒于爹爹美貌?”
浮藜不置可否一脸不屑手掌一翻,一簇火苗燃起:“放心,我要的只是季长安不死,怎么受折磨我不在意,你爹爹发明的刑罚有十三种,我们先从淬火开始。”
话音刚落,火苗刹那间流动,落在明烟身上,烧得她佝偻在地,惨叫不止,另一旁,季长安也同样因为火烧痛到晕厥。
浮藜看着地上受刑惨叫的二人,别开眼,一个是她讨厌但还是名义上的血缘亲妹,一个是她颇为在意的人,可心中再怎么难受脸上也还是挂着嘲讽的微笑静静看着二人痛到颤抖。
“好受吗?这只是第一种刑罚,第二种,水毒。”见二人衣裳灰黑发髻凌乱,浮藜收回火苗,变出一瘫水,“你细皮嫩肉,怕是一下子不能承受过多刑罚,我把你带回去,你还是待在你原来的宫殿,每天受一种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地上的明烟支起身子,笑出眼泪,“浮藜,十三种酷刑之后你是不是修为精进了不少?”
才召出水毒的浮藜动作一顿,冷下脸来:“受完十三种刑后你就知道了。”
“我是鲛人,这十三种刑罚受完道基就毁了,可你有龙族血脉,只要挺下来就能增长修为。”明烟不再大笑,眼神和语调都沉了下来,“鲛人一族,貌美著称,修为平平。若要去除鲛人血脉中的不足,只能通过十三道生死关卡。淬火牢狱,入骨水毒,冰霜绝地……”
“闭嘴。”浮藜打断她,“是他害我卧病在床,骗我母亲,杀我舅舅,抽我龙筋。”
“是。他骗得青林海主信任入驻北溟海,也利用你牵制青林海主夺得北溟海掌控权。”
明烟不否认,然后解释,“那是他要报仇,他本是鲛人族太子,遭奸人暗害被逐出鲛人族,孤身一人又无权势只能依仗龙族,他先前就听过青林海主美名,再见到真人之后更是倾慕,便谋划了这一切。你们是他骨肉至亲,他本不想害你们,谁料你们性情刚烈逼得他如此,可他真的有对你们痛下杀手吗?”
“浮藜,经过十三道生死关卡后,哪怕你修为精进真的能凭自己逃出北溟海?”
听到内情,浮藜有些懵但马上反应过来:“哦,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们忍下来、包容他、任他害我、夺权,就可以避免杀身之祸?他要是真的信任我娘,怎么不将实情告诉我娘,由我娘出面不是更好报仇吗?你知道我是怎么逃出北溟海的吗?”
浮藜自问自答:“第一次刺杀被抓后,我被扒了龙筋投入牢狱受了十三道刑罚受伤过重陷入假死状态,趁他们剜我逆鳞剖我龙珠时我毁了我娘留给我的龙珠,用龙珠自曝的灵力逃走。他用我的逆鳞做了盔甲后来被我砍了。”
明烟一噎,继续辩解:“即使复了仇,他也没有回到无相海,只是把无相海的旧部下带回北溟海。在我的印象中,他一直没有开心过,也没怎么和我娘见过面,你没见过我娘吧?她长得可美了,没有比她还美的鲛人,可他就从来不见她,我娘住在无相海,他住在北溟海,只有我两头跑。”
说到这,明烟低下眼去泛出真切的悲哀:“他虽然疼我,可你知道我是怎么来的麽?”
看浮藜蹙眉微微别开眼知道她不想听,她也不想说,可还是说了:“我娘趁他喝醉的时候扮成青林海主的样子。事后酒醒就被送回无相海了。他也曾在北溟海搜寻过青林海主的踪迹,可就是没有找到。他也没有再纳妃,独自居住在当初的婚房里,也不让我进。”
浮藜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她稳住神色,淡淡道:“哪怕他真的有苦衷也是做下了这一切恶,你和你娘是无辜的,我可以放你回无相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不出意料,她愿意再次放过她,可她怎么能放过她呢?那是她爹啊!
虽然知道爹爹对她不好,但她没想到她真的会痛下杀手,更没想到她听完过往毫无愧色也没有一点不忍,让她不禁想问:“你杀他的时候有过一丝难过不忍吗?杀完之后有喊过他爹吗?”
浮藜微微阖眼不作声。
看她放松警惕,浮藜放柔声音:“你用灵力震碎了他的盔甲,一戬刺透他胸膛,他鱼叉扎进你心窝,你二人双双倒下,垂死之际,他想摸摸你的头发让你喊他一声爹,你没有应他。他笑了笑,虚着声说‘你和你娘一样倔,以后照顾好她,是我对不起你们,可以的话放过明烟’……”
浮藜听不下去睁开眼:“他是你爹不是我爹,不管他是为了复仇还是别的什么,他杀了我舅舅,重伤我母亲,下毒害我,在我揭发他的时候他毁我龙角害我性命,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走要么死,你自己选。”
明烟抬头看着浮藜,有着鲛人血统的她明艳动人但又有龙族的英气神采,果然是自己比不了的,她轻声喊:“姐姐。”
浮藜没有应她也没有反驳。
明烟瘫坐下来垂下头:“我也想走,可你杀了爹爹,我怎么走?”
见她有了选择,浮藜不再多说,手起戬落,了结明烟,重伤明烟的时候,浮藜手上动作明显一顿,接着钝刀入肉的声音,血腥味直扑入鼻,是她自己的血,血滴在地上亮起一个光圈。
她讶异看向明烟,后者呕出一口血倒了下去,手里藏着把短匕,嘴角带着笑:“姐姐,你输了。方才你闭眼分心的时候我偷偷用了血咒,不是一般的血咒哦,是至亲同福咒,还在里面加了特别克制龙族灵力的神仙散,眼下我们灵力回到了同一水平。”
明烟盯着带血的短匕不敢看浮藜:“姐姐,刚才你说漏了,鲛人不止是喜欢用美貌去迷惑人还特别会蛊惑人,不止歌声,我们善听心音,只要有片刻松懈就很容易被我们下套。不过季长安没有松懈也没有被迷惑,他的心音我听到但看不到被他死死捂着,可他只是个凡人,我还是知道了你和她情谊匪浅。”
“姐姐,你还是太心软了,是你不愿意杀我才导致这样的。”
“姐姐,对不起,我不想杀你,可是你杀了爹爹啊,他对我真的可好了,打小就宠着我依着我,我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不想嫁人不想修炼他都没意见。还有我娘,我娘要是知道爹爹死了她也活不了。要是你没杀爹爹就好了,哪怕你把他打成重伤打回原形都可以,可你偏偏杀了他。”
明烟扔下短匕想伸手去握浮藜被她避开,她伸着手,语带凄凉:“姐姐,对不起。”
浮藜不想理她,起身要走,可灵力一时被封,又被捅了一刀,有些吃力,只能躺在地上等待灵力恢复。
看她不说话面色还不好,明烟知道自己错了,但还是死不悔改:“姐姐。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到了好不好?”
浮藜拒绝:“不论死生,我不想再见你们父女。”
明烟的眼神暗了下来,手僵在空中,不知所措,僵持好一会后才露出一个甜美笑容:“没关系,以后我再慢慢弥补。”
浮藜冷冷看着她不应声,灵力还不恢复,血咒光圈又在不断缩小,怕是在劫难逃,更是气闷,强行起身被一只手按住腿:“姐姐,不要走。”
眼看血咒光圈越缩越小,在浮藜心灰之时,一道人影飞快蹿了过来跑进光圈内一把抱起浮藜就要往外走,被明烟拦下:“不许走。”
季长安不管她一个劲往前跑,明烟挣扎着起身追上前去,一刀扎在季长安身上:“放下她!”
被刀的季长安回身一踹将她蹿回光圈内,呕着血抱着浮藜一路跑,被蹿的明烟不顾疼痛起身去追,眼看就要追上,浮藜从季长安怀中探出头强逼出一道灵力将她打回光圈,然后头一歪,晕了过去。
没了追赶,季长安跑起路来轻松不少,但他本来就有伤刚又被扎了一刀还抱着个人,很是辛苦,但他又不敢停歇,只能拼了命铆足劲往前跑,跑到头晕脑胀眼花缭乱才终于跑回草屋。
一入屋,他就累到脱力倒下去前他把浮藜死死护在怀中。
浮藜还没睁眼就觉得气闷,一抬头看到护住自己的季长安摸到他背上被风干的血迹,无声一叹,想要将他扶起发现他紧紧攥着自己的手,她靠近他耳边,低声哄他:“季长安,我没事了,可以松开了。”
似乎是听到她的话,季长安的手竟慢慢放开力道,浮藜将他扶起,触碰到他手时,惊觉他烫的惊人,脸上也是红霞满天,一探脉象,浮藜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她将季长安安顿好孤身回到山崖之上,明烟奄奄一息躺在光圈内,看到她来,黯淡眼里亮起光芒:“姐姐,你回来了。”
“解药呢。”
“没有解药。”看到浮藜厌恶神色,她嚅嗫,“对不起,我真的没解药。”
浮藜上身搜,没搜到,不再理她,回到季长安住处,他还睡着,兴许是梦里并不开心,眉峰紧蹙,她伸手抚平紧蹙眉宇听到他低声呼唤:“浮藜,快走。”
手一顿,又继续,将眉毛抚平后指尖下滑顺着他的轮廓摸了一圈,瘦了。听他心跳杂乱,看向他心脏,那里,只有一半,这一半,装的也是她。
她做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