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宁混不在意,从一旁的矮树上折下一根树枝,举起树枝往地下一划,像是初学者举剑做出那最基础的一劈,却把地皮掀开了一层露出地底潮湿绿苔。
“这是入门剑道中的斩妖第一式,不用法决不用灵力,只需体力与意念合一,不知道其余门派是如何,我清和门的入门剑道中很大一部分都是由凡间的江湖武术演化而来,只练力道与意念,不问灵脉与资质。”
李元霄瞟了眼被掀翻的地皮,又扫了眼重伤的宴宁,不知是夸还是辱,阴阳怪气地说了声:“你是想用这种凡夫俗子学的入门术来敷衍我?”
“哪怕是脱壳成仙的仙人也可能殁于凡人之手,你我尚未成仙的修行之人怎可轻视凡人?”宴宁将手中树枝递给他,“不用灵力法决试一试。”
李元霄看着眼前还没拇指粗的树枝脸一沉不想接但一时又找不到由头来拒绝,脸色晦暗地僵持着。
刚才这一劈动作牵扯过大,又走了好一段路,身上的刀又没入了几分,宴宁痛的吐出一口血,猩红点点喷在树枝上像是花朵点缀着绿叶。
李元霄手上也洒上了几点温热**,他很是厌恶地擦了擦,扔出一颗丹药给她,见宴宁接过丹药就吃,又阴阳怪气的说了声:“有毒。”
“反正我要死了。”
这倒是事实,李元霄不接话。
“二师兄。”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不知从哪冒出一个道童,捧着衣服毕恭毕敬站在一角。
李元霄横了眼道童,下达命令:“带道君去更衣,这几天你近身伺候。”
“是。”
道君?道童看到一个打扮得比花魁还艳丽的美艳女子朝自己走来,惊恐到匆忙低下头。
换上法衣卸去妆容后宴宁问道童要来药酒剪子银针,咬着牙自己将刀拔了出来,消毒缝合之后开始运功打坐。
次日,她早早睁眼,运气调息好一会后,道童来请安,她跟着道童去了一处练武场。
李元霄歪歪斜斜倚在椅子里,下巴抬了抬,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擂台,宴宁会意,上了擂台后,口念诀,手掐诀,步天罡,左右凌波几步之后地上显现出一个八卦阵。
如烟似雾的一片衣襟在风中翩跹,飘然却有力,台下的李元霄抬了抬眼,天罡步他见过太多人走过,但一个被封灵脉身受重伤的人还能走得如沉稳精妙倒是少见,只见她三步九迹之后八卦阵上又延伸出斗宿之象,隐有星宿乍现,他凝眸细看,台上的人却停了下来。
八卦阵现出之后,宴宁收了步伐,立正在阵中,抻开双臂,左右博之,打了一套练体功,收功后她盘腿打坐:“诵法决,步天罡,练体功,而后打坐,有静心沉气巩固精元之效,配以三元七星阵可引气入体辅助归元。”
没看过瘾的李元霄一声冷哼:“是你自己想疗伤吧,你还是少玩花样,不然我让你生不如死。”
宴宁神情淡淡:“不管是炼体还是练法,都需要强大深厚的气息打底,哪怕是丹道这种外道,也需胎息沉稳,何况研习它门之法,更应该从基础学起。况且,三元七星阵是内门弟子才能学的,有没有用你自己试一试便知。”
大道三千,丹道最弱,向来被修行人轻视。
修行丹道的李元霄白了她一眼,挥手招来道童将她送回去,将人送走后,他又把道童喊来:“方才她做的动作你都看见了吗?”
“看见了。”
李元霄扔给她一颗丹药:“这丹药可让你在一炷香之内修为暴涨。去,照着她刚才的样子做。”
道童上了台,照着宴宁的样子学,一炷香之后,她睁开眼,声音里有压不住的兴奋:“多谢二师兄,不止修为,我感觉连我的吐纳都清新了,还将丹药带来的燥热一并化解了。”
李元霄阴沉着脸不说话挥手让她下去,等到没人后他自己进了静室,跟着学了起来,果然,能化解脉象里的燥热杂乱,气息沉稳有绵绵若存之感。
这个宴宁,有点用,再留三天。
次日,宴宁行了一整套炼体功还用木为剑展示了一小剑术,动静幅度过大牵扯到了伤口,渗出血来,她停止动作下了台,在经过李元霄的时候她体力不支往旁一倒因着惯性抓住身旁的人。
陡然被抓的李元霄杀心顿起,抬起手正欲劈下却见宴宁白着一张脸挺直了身子向他致歉:“抱歉,冒犯了。”
人都道歉了,李元霄也不好再纠着不放,将要落下的手扶住了她顺势查探她伤势,伤未好灵脉还被封着,放下心后他瞪向一旁的道童:“还不过来伺候道君。”
又次日,宴宁换上了之前假扮花魁时候穿的彩衣金鞋来到李元霄面前时加了个要求:“可以再拿些法衣来吗?”
看她穿上还带血的彩衣,李元霄怒斥道童:“多去拿些衣裳来,法衣、羽氅、大褂、戒衣各拿几套。”
宴宁补充:“铜镜玉扇也各来一幅。”
道童领命而去,夜黑才回,宴宁从她带来的衣裳中挑了一套最鲜艳的衣裳穿上,又对镜挽发梳髻才起身出门。
来到擂台后,她又折下一根树枝开始练剑,一边练剑一边留心周遭,在伤口渗血前终于看到一抹殷红正疾速奔来。
终于来了!
手上一松,她将剑术改为软舞,脸上也带上娇笑,含情脉脉地看向李元霄,下一秒,一道长鞭划破空气抽在宴宁身上,宴宁顺势往地上一躺。
李元霄回过头斥责来人:“元月,你怎么来了?”
来人一个跃身飞到台上对着宴宁就是一脚:“练功就练功,穿得这么招摇笑得这么狐媚干什么!”
瞅准时机的宴宁一秒起身扣住李元月喉咙捏住命脉,看向李元霄:“开结界。”
呵,她是算准了元月的吃味刁蛮,才故意提出换衣物要体面引来元月搅局。
李元霄脸色一沉,默默念咒,宴宁痛到面目扭曲,但她强忍疼痛,手上稍微用力就将李元月扣出血来:“我知道吃了你的毒药时日无多,但你现在要是不开结界,只能让李元月陪我一起死。”
被扣住的李元月想反.攻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只能求助看向师兄:“师兄,救我。”
在李元霄再有动作之前,宴宁大喝一声:“月魄!”
一柄通体雪白的剑不知从哪飞了出来横在宴宁面前,闪着微微幽光。
昨天明明还查探了她灵脉还被封印,怎么就可以召唤法器?
李元霄动怒,手执拂尘就要应战却听宴宁劝:“你采补了这么久,今夜便是你大功告成之日,我劝你还是留些气力,不然与我打了个两败俱伤,如何大成。”
今夜确实是功成最后一日,李元霄迟疑了片刻,反正她没有多少时间了,元月也确实不能死,气急之下,震袖一甩,结界开了个口子,宴宁丢下李元月乘剑离去。
一上剑,宴宁就撑不住了,直接倒了下去,趴在剑上,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