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刚脸上有些暗沉,却不似之前看见时小夏那样似吃了火药一样,他点头,语气有些冷,态度有些淡,“你们咋都来了?”
那语气,似乎很不情愿,却又带了一点别扭。
时小夏忍住心中笑意,“我和少轩来瞧瞧二叔。”
言外之意,并不是为了瞧时刚来的。
时刚抬头看了自个儿子一眼,忽的觉得自己丢了面子,他索性别过脸,重新睡了下去,成了,这么多人挤着做啥,招子,来看你的,你就带他们出去。”
时招子觉得今日爹格外奇怪,似一个小孩子一样。
都上了年纪了,矫情个啥劲。
少轩,你和二叔他们先出去吧,我和爷说些话。”
几人出去,屋子里只剩下时小夏和时刚。
两人都没说话,就这么坐着。
最后还是时刚受不住,忍不住开口,“你开店就安生开店,别惹上官司,就算你有银子,也斗不过官,别把时家扯进去了。”
自古以来,商为末,地位身子连农民都不如,时刚这般说,也有自己顾虑。
当然,他本意不是想说这些,不过其他的话,他又不好意思说出来。
“爷放心,扯不到时家,我们不是早就分家了吗?”时小夏回道。
时老头子被噎了一下,有些气在嗓子眼,又发不出来,顿了一会儿,他才道:“就算是分家,你们也是时家的一脉!”
“爷,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姐妹三有现在,靠的都是自己,时家和爷没给我们任何帮助,要硬说我们和时家有关系,说不过去吧?”
时刚哪想到,这丫头今日来是气自己的,脸色一下子涨的通红,想发作,忽的想起他现在住的房子,吃的喝的,哪样不是靠着这丫头,他心里的火气就挨了一大截。
老头子气哼哼的看着,时小夏只是淡淡的笑着,似乎瞧不出他的火气一般。
时小夏把老头子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中说不出的愉快,她们姐妹受了那么多,不就是气他一气吗,可真是便宜他了。
“爷安心养病吧,我也不似爷那么六亲不认,把自己的亲孙女赶出去,不顾死活,我们三姐妹,还是很善良的,爷在这里住多久都成。”
啥?
这丫头说的什么话?
当他稀罕住这里?
时刚瞧着时小夏要出去,一嗓子吼过去,“站住!”
时小夏果然站住了。
“你用不着拐着弯的骂我,你这屋子,我不稀罕,放心,我不会久住,到时候,吃的喝的住的,等回了时家,我会一并算给你。”时刚一张脸皱着,十分不好看。
难得他心里对三姐妹有些不一样,觉得,始终是一家人,如今看来,狗屁!
“好啊。”时小夏忍住笑意。
脾气暴躁的老头。
啧啧……
你会打脸的。
蔡氏要真这么容易追回来,哪用等到今日。
时小夏也不明说,时老头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要杀杀他的劲。
日头的太阳火辣辣的热,时小夏走这一遭,出了一身虚汗,她也不敢多待,没力气,想着让温少轩扶着她点,两人这就回家去。
哪知道温少轩一过来,一把将她打横抱起,直接出门了。
后头跟着想要说话的时招子父女两人愣了一下,相视看了一眼,皆笑了。
“姐姐姐夫感情好着哩!”
“小棋,等时家的事完,你问问小夏,她肚子咋回事?她和少轩都成亲这么久了,咋还没怀上孩子?要是小夏的问题,得好好调理,不能耽搁了。”时招子有些担心。
成亲后最要紧的就是孩子了,一直没孩子,哪能成?
时小棋应下,却听见里面时刚在喊人,说是要喝水,时小棋撇了撇嘴,端了一碗水进去,却瞧见方才小夏端进去的水放着,动都没动,“这不是有水吗?”
“我不喝她的水。”时刚不快道。
还闹上别扭了。
时小棋抬手,低头把端进来的水喝光了,“爷这话说的,现在住的,可是小夏的房子,您真要这么讲究,待会三叔他们回来,让他们送你回时家去,对了,爷吃的药,还是小夏银子买的呢,要不,也别吃了?”
时刚,“……”
这小崽子是来气他的吧?
“成了,我去做饭了。”
时刚气的浑身发抖,想不喝桌子上的水,可又渴的慌,算了,就喝一次,一口气把碗里的水都喝完了,他才觉得舒坦一些。
时刚想着,等屋子找回来,也就没事了,哪成想,屋子还没找回来,镇子上来收税粮的人便来了。
如今家没了,家里的粮食都长了翅膀飞走了,一家子寄人篱下,哪还有啥粮食可给的。
镇子上来收税粮的说了,只给三天时间,三天一到,要是交不出来,直接抓人顶替。
谁都不想被抓去,时家一家子,上上下下,愁眉苦脸,院子上空,阴气沉沉的。
时刚身体刚好一些,被镇子上的人一折腾,哪哪都难受,他蹲在一颗大石头上,抽着旱烟,却发现烟管里啥都没有,抽了半天,都没抽出个啥。
他甚是烦躁,把烟管丢在一边,露出一口又黄又黑的牙,“你们都想想,现在该咋办?”
“爹,你说这话,说的好像我们家有粮食一样,能咋办?没银子,没粮食的。”时来子缩了缩头,对蔡氏的恨意更深了几分,“事情谁折腾出来的,谁跟他们走,反正我不去。”
时刚看向时招子,时招子却没说话,他眼中的光暗了下去,这儿子如今他越来越瞧不懂了,和时小夏待的日子长了,脾气都像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