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斐想都没想,甜言蜜语张口就来:“我看你好看啊。”
宴陌染脚下一顿。
原本还算轻松的心瞬间沉了几分。
“好看,不是什么好事。”
美貌若没有权力做支撑,只会是一场噩梦。
如同他娘一样的噩梦。
宴陌染沉下脸,手心缓缓松开。
他以为她会不同。
没想到也和众人一样。
聂斐一怔,脑中回想起一段剧情。
宴陌染之所以身为秀才,二十二岁了,才娶到村中盛传的娇纵不懂事的聂斐,就是因为他的出身不好。
他是外室子,生母甚至连妾都算不上。
他母亲是一代名妓,正是“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
一手琵琶冠绝京都。
这样的美貌,自然不敢平凡,不过几次甜言蜜语和笑意温柔,那个单纯又貌美,一心只有爱情的女人稀里糊涂就做了外室。
可一个除了貌美和琵琶什么都没有,连妾都算不上的外室,在那些高官眼中又和玩物有什么区别?
宴陌染放弃仕途,毅然净身入宫做太监,就是因为母亲的惨死。
他那位高官父亲突然寻来,把她母亲带回京中,可怜的女人还以为熬了多年,心上人终于要给自己一个名分。
哪知道这狠心人只因为招待的外宾喜好貌美少妇,毅然把为他守节的可怜母亲送给外宾胡人。
从小单纯的女人怎么受得了如此对待,一夜折辱后悬梁自尽。
宴陌染想为母亲找回公道,得到的只是亲生父亲的一句,玩物而已,算什么东西。
就连他这个儿子,他出身高贵的父亲也不想认。
宴陌染从此知道了无能为力几个字怎么写,再不寻求入仕为母亲争诰命,毅然入宫寻求权力,以期未来报复。
这样的人,最恨的就是自己的美貌。
聂斐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可手心微凉的温度已经松开。
宴陌染身上的红衣似乎都热不起来,冷的像一团燃烧的,没有温度的火。
宴家宅院不算大,为了供养宴陌染读书,给宴陌染请最好的老师,当年的一代名妓散尽家私,如今也不过三件瓦舍,潦草争风避雨。
便是娶亲也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钱。
在门口,远远的就看到一道柔弱的身影,和宴陌染有六分像。
“阿染,回来啦。”
宴陌染的母亲宴嫣说话的声音也软,自带几分秦淮边特有的调子,光听她说话心情都会好上几分。
聂斐第一眼便知道,这是个温柔至极的女人。
这样好的人,怎么会有那样惨烈的下场呢?
“阿染媳妇,阿染不会疼人,累着你了吧,先进来,娘做了些在京都时学的点心,你尝尝。”
宴嫣领着聂斐进屋,屋内打扫的干净,桌上的碗碟也是新的,白瓷粉花,上头放了两块小方糕,还点了两片桃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