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赟一副乐在其中的表情，“尽管利用，我也算是半个伯乐。我们说好了，以后这里的演出，你每年最少来一场。”

江有有从善如流，“说好了，纯公益演出。”

江有有现在开车不方便，只能劳烦耿赟送她去顾南生住的酒店。可耿赟说他还没看谢出尧的画展，先把江有有送过去，再绕回来看画展，她要是想回来，可以再打给她。

顾南生的脸色依然苍白，一夜的休息似乎没有什么作用。她之前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单纯地认为他就是瘦，没有想到他为了今天的成就，把自己折腾出一身的病。

“我看你这个月没有其他的演出安排，Z城也是你新加的个音，你有足够的时间接受治疗。”江有有看了一眼他收拾一半的行李，“我这几天要走，去上海，我妈在上海工作，她可以帮你联系医生。还是你想回广州，住院期间最好有家人照顾。”

顾南生摇头，“我没有家人，我爸胃癌，在我出国那年走的，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走了。我没有家，只有祖籍，去哪里治疗都一样。”

“那你去上海吧，我也要去上海，我可以照顾你，趁着我还没出国，你把手术做了。”江有有停了一下，又说：“我想，我应该尽一个朋友的本分，除此之外，你不要多想。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那都是过去，是打击也好，是激励也罢，我们都无法重来。现在我想做的，就是尽我最大的能力去完成我未完成的梦想，站在更大的舞台上。我不需要并肩作战的队友，我只想孤身奋战。”

“对不起，昨天是我冲动了。”顾南生道歉，“这么多年，这是我最想对你说的话，我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你的优秀。”

江有有挑眉微笑，“我的优秀，我自己能证明。我就不送你去机场了，我今天没有开车。我把我妈联系方式发给你，你到上海联系她。或者我到上海后联系你，你多保重。”

江有有离开时，在门口遇到陆小衡，她轻轻点头微笑，与陆小衡擦身而过。她们本来就没有交集，也谈不上交情，跟随顾南生多年是陆小衡自己的决定，跟江有有没有任何关系。但江有有钦佩她的勇气和坚持，在一段看不到希望的感情上孤注一掷，并且执迷不悟。但这是她的选择，她有承担一切的果敢，这也是江有有所不具备的。

可是最后的结果，顾南生无论是接受或拒绝，对陆小衡来说都是不公平的。她付出了时间与精力，甚至是她的才华，到头来却没有得到她想要的。江有有会替陆小衡不值，她明明知道顾南生时日无多，心里的人也不是她，却还是坚持陪着他。

秋意渐浓，出了酒店一阵风迎面，江有有狠狠打了一个喷嚏，刚抬头往前走，遇到另一阵风，大步流星的谢出尧。他宽肩腿长，走起路来带起一阵风，再加上他那张厌世的脸，只要他不笑，微微皱皱眉，就能让周遭三米都没有人。

没错，不是善茬。

“耿老板突然有事情要办，让我来接你。”谢出尧顶着一个鸡窝头站在江有有面前，“你要出门怎么不喊我？”

江有有冷哼，“你确定你酒醒了？不会被查酒驾？我可以不坐你的车吗？”

谢出尧冷冷地睨她，似乎在说她没有选择的可能性。

江有有在心中叹气，谢出尧与陆小衡的身影重叠。如果再一次把他丢下一个人走，他该怎么办？他会和陆小衡一样吗？可她和顾南生是不同的，她和谢出尧与顾南生和陆小衡，也是不同的。

谢出尧没有把车开回家，他先带江有有去医院做检查、换药，确定她的骨头只是轻微骨裂，没有其他损伤，然后又去了一趟派出所，把昨天发生的事情跟警察做了确认。庄严已经被带走，他对江有有的所作所为是有预谋的，根据调取的监控，他已经在停车场蹲了两天，就是为了等到江有有的出现。而根据调取发现，庄严在此之前，也曾在江有有的住所附近蹲守，但小区的保安和监控都很健全，他没有得到下手的机会。

江有有这才感到后怕，如果庄严再极端一点，她的性命可能会受到威胁，而不是简单地以一场PK解决。但她同时也感谢热爱古典音乐的庄严，让她有机会可以反击，否则庄严随时可以利用力量上的绝对优势，对她进行打击。

最后，他把车停在一中的校门口。

今天是周末，校门紧闭。

江有有不明白谢出尧的用意，“这是干什么？要重回校园吗？”

“就是让你看看，你走之后，我一个人上下学的地方。”谢出尧熄了火，“我还在这里打过架，因为有人说你的坏话，我也被人打过，因为有人给我写情书，被我扔我，她就找人打了我一顿。你说，这世界怎么了，不喜欢还要被打。那我是不是应该打你一顿？你不喜欢我，我也想打你，至少能让你记一辈子，这世界上还有一个我。”

江有有鼻尖微酸，把上了夹板的手臂虚晃了两下，挡住自己的脸：“我是病号，你把我打残了，你拿什么赔我？”

谢出尧轻轻护住她的手臂，“你就不能老实一点！我可以说，我能养你一辈子，但我知道这不是你想要的。就算是我能给你，我给得起你，但不是你要的，我拘着你又有什么意思。我等了你那么久，也不在乎多等你几年。你要走，不带我，我懂，我也不会死乞白赖地跟着你，但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一定是随叫随到。我还小，我耗得起，你不用替我打算。”

江有有调整情绪，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她听过的表白不多，但看过的剧不少，却从来没有听过男主角是这么跟人表白的，“显摆你比我小是吗？谢出尧你出息了，敢跟我叫板！嘲笑我老是吗？”

“你一直就比我老，我也没嫌弃过你。”谢出尧轻抚她的脸颊，“不要走了之后就沓无音讯，我不想再偷偷跑去看你，却不敢让你发现，明明想跟你说话，可还是要远远地避开，我不想再开始别的生活，我试过，那些都不适合我，我也不想再骗自己，你过得好我就安心这样的话，实在是没有什么说服力。你可以把我扔下，但不能阻止我做任何事情。”

“那你把AI小新再改造一下，你必须每天做一个便当，累积三个月的量，你才能给我打电话，否则我就把你拉黑。”江有有早上收拾的时候，看到在角落里蒙尘的小新，东西是好东西，但就是最后的奖励机制并不是很实用，“你觉得怎么样？”

谢出尧苦着一张脸，抗议道：“三个月？不行！”

这根本就是惩罚，不是奖励。

“那个系统本来就是缺什么给什么，我缺一个你，就不能给一个你吗？”

“不能！”江有有断然拒绝，“以后的路还很长，我希望你能为自己打算，你把那么多的时间花在我身上，而我能给你的却那么少。小尧，我不想说我不值得的话，因为在你心中，我一定是值得的，但如果能让你安心一些的话，那我们三年为期，这三年我们各自努力，努力让我们能在一个地方安顿下来，而不影响对方的工作。”

谢出尧喜出望外，他以为他会被拒绝，以江有有决绝的性格，她一定不会接受他，就算她内心是欢喜的，但为了她热爱的古典音乐，她也会放弃他。曾经的她，就是这样的。

“我不是十年前的江有有，不会任性地和过往切断联系，我也不会说我要全力搞事业，而放弃喜欢我的人，而这个人我也是喜欢的。没错，你没有听错，我确实是喜欢你。我们之间有多年的感情基础，了解彼此的一切，在一起真的很舒服，不用费尽心思地讨好，也不用虚情假意地试探。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试着在一起，不是你放弃你的现在，陪着我四处流浪，也不是我不努力，而成为你的另一半，依附你而生。”

江有有不觉得她的喜欢不是爱情，这种如亲人一般的喜欢才是她想要的感情方式。有些人，兜兜转转，就在身边，就算相隔十年，他还在那里，那就是他了吧，再找也不会比他更懂她。她拒绝谢出尧，他还是会偷偷去看她，她太了解他，当初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会毅然斩断联系。现在，她是懂事的大人，取舍不是一味地否定。当然，最重要的一点，他做的饭很好吃。

“回去之后，把小新重新设置一下，你必须给我好好的体会一下被断网断电的生活。”

谢出尧苦大仇深地看着她，“我必须把任务完成的奖励换了，三个月见你一次，你觉得怎么样？”

“不行！”

“那三个月让我亲一次！”

“有什么区别吗？”

“江有有，三个月都不让亲，那我现在要亲个够！”

谢出尧将车门落锁，朝江有有扑过去。

江有有把手臂一抬，“别碰我，我有病！”

谢出尧顿时蔫了，“不行，我们来拍个照，我要发给爸妈。”

江有有：……

她为什么要答应呢，这个幼稚的男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