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初一想,又问,“你可知道,你家大人现如今到了回程哪处了?”
宋银听她提及陆离,沉默一下,垂眸道,“大人……大人此刻还在南阳……应当很快就回了。”
锦初听了这话,稍蹙了蹙眉,不知怎么,心中浮上不好的预感。
难不成是南阳出了甚么乱子?
锦初双目注视着宋银,忽然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大人可与你说,去过卧龙没有?”
她耐心解释道,“大人说去南阳前先去巡一趟卧龙城,他答应帮我寻那里产的一味珍贵药材,叫绿兰花的。”
锦初这一问实乃是诈问,宋银只要答得上来,就说明八成是陆离出事了。
她的直觉一向很准的,这几日宋银必定有甚么事在瞒着自己,可直到眼下,她都摸不清那源头到底是甚么。
从没有一刻像现在,她希望是自己错了。
宋银不动声色地看锦初一眼,凭直觉答道,“大人因急赶着去南阳,绕过了卧龙城……”
“大人从未与我说过这话!你有事瞒着我。”锦初不欲再与宋银纠缠下去,“大人怎么了?我要知道实情。”
宋银咋舌,“甚……甚么实情啊?”
锦初紧盯着宋银,忽然道,“大人在南阳出事了对吗?”她的声音微哑,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曾觉察的惶然。
宋银被锦初这声诘问逼得无可奈何,只能垂首不言。
杨金反复叮嘱过他,甚么都先不要和锦初说。
可眼前之人又不是三岁孩童,随便糊弄一两句就过去了。
宋银烦躁地搔了搔头。
锦初本就敏慧至极,又对大人关心则乱,一点风吹草动就能看出端倪,眼下再被自己这么搅合一通,该想的不该想的大概已灌了满脑子,自己哪里还能糊弄得过?
宋银在心中狠狠一叹,也罢,那就繁事简说罢!
半晌,他艰涩地开口说道,“大人因去了南阳战场……一个人拦住了敌将……敌军趁大人落单将他围困……大人眼下身受重伤……仍在南阳昏迷未醒。”
锦初怔然,又问,“你……可曾问过,他是怎么受伤的?”她的脸色比适才又白了三分。
“……问了。”宋银看锦初一眼,有些犹豫,“听闻是被围之时寡不敌众,左臂、后背、腰间中了几刀……”
锦初闭上眼,脸上最后一点血色都褪尽了。
甚么战场,甚么敌军,甚么重伤,短短两月间发生这么多事,她竟一桩都没听说过。
这话若是旁人来说与她听,她真是半个字都不愿信。
可偏不巧,这话是宋银说的,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生只对陆离守一个“忠”字,性情耿介,最不会欺人瞒人。
所以,若他所言是真,那陆离是真的出事了?
这个念头闪过,锦初心中蓦地一空。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箍住,悬着,绞着,连气都喘不上来。
脑中翻飞的全是思绪,却是庞杂的,无章法的,浑翳而又惊乱。
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等着这杂乱的思绪沉淀,可越是沉淀,越有两个字清晰入眼。
陆离。
她放下侧帘的时候,手指几乎都在颤抖。
他此刻在哪里?为何会昏迷不醒?他……他还活着么?
这个念头一生,那只箍住心的大手蓦地松开,蓄积久时的血一下子冲入百骸,冲入脑海,将她整个人撞得目眩。
然而,下一刻,宋银等来的却不是昏倒,而是异乎寻常的冷静。
锦初轻声道,“改道,去南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