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忽然被轻轻握住。
“微微,我知道你担心。”陆离看入锦初的眼,淡淡道,“没关系,担心可以跟我说。”
锦初愣住,抿了抿唇,“大人,是不是在笑话我?”
陆离抬眼飞快地瞥了她一眼,突然没头没脑道,“我再见祖母之时,你是不是也笑话过我?”
锦初一怔,本想说没有,但转念细想,只怕连她自己也分辨不清楚。
陆离复又抬眼看向她,目光温柔明亮,“微微,你我都是凡人,你实在不必对自己太苛责。有一日,我们也会成为真正的夫妻,应是亲密无间、一体同心。有两件事情,我务必要请你现在答应我。”
锦初定定看着他,猜不透他的意图。
“是甚么事?”
他凝视着她,缓声说道,“头一件,以后在我面前做你自己,不必守礼拘谨。另一件,去哪里都好,让我知晓一声,我好去保护你。”
“可是……”
“没有可是。”他的声音温柔诚恳,却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低了头,将她的手心执到唇边,印下一吻,一双黑眸灿然发亮。
锦初“嗯”了一声,悄悄收回手,犹豫一阵,小心翼翼地问,“大人能否也答应我一件事情呢?”
她思考了一下措辞,道,“倘若有一日……我是说如果,你要定师傅的罪,但他肯幡然悔过,你能否再给他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陆离看着她,没有吭声。
她低声道,“也不是给机会。就是认真彻查,正反兼听,也是为了执法清明。”
陆离沉默了一下,点头,“我应你。”
紫微宫,重檐高殿。
萧仁很敏锐地察觉到,留给自己的时间应是不多了。而就在这时,一个十分有利于太子的契机来了。
宫中传出天子病势突然恶化、汤药也进得有些困难的消息。萧仁于是暗中建议司马青,利用这个天赐良机入宫侍药……
司马青得了这个主意,登时大喜,精心准备了一下入宫事宜。
当日服侍天子吃完第一道药,他还伏在天子榻前哀哀哭泣了足足一个时辰,拼命展现自己的一片仁孝之心。
李荃被他哭得有些心塞。
司马壹以一副枯朽的身躯,一直为大晋撑到今时今日,眼下也不知此时能不能听到儿子的撕心裂肺。
她有些疲累地斜躺下来,以手支颐。
司马青见状,急忙命人拿来软枕丝毯,亲手给李荃盖上。
而后,从内侍手里接过第二道药,便听竹榻上一声低哼。
是司马壹转醒了。
手边的药汤已温凉,司马青端起药碗。
“儿臣侍奉父王吃药。”
按惯例,每次司马壹吃药,李荃都会先尝一口,这是宫中人尽皆知的帝后情深。
药是刚煎好的,从食盒里取出来,氤氲的药雾铺洒人一脸。
李荃看了那深浓的药汤一眼,沉默片刻,忽道,“青儿,你怕死吗?”
司马青愣住,道,“儿臣……不大明白母后的意思。”
李荃面色看不出喜怒,“没达到目的就死,你想必不愿意吧?”
司马青强笑道,“达到目的就死,是人也不愿意。”
“那是,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命总是最重要的。”李荃一面感慨着,一面指着那碗药,“你手中拿着的是什么?”
“……是父王的药?”
“既是药,不如今日就由你替你父王试药。”李荃淡淡道。
“这……不大好罢。”司马青心头大骇,额上沁出汗珠。
“朕再问你一遍,这是药?还是毒药?”李荃森森冷目扫去,“你想毒死朕?还是父王?”那声音凌厉如刃,刺得司马青在原地冻结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