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初跟着一直进到后园，才知是别有洞天。

走过一条曲径，途径一片竹林，通往一个月亮门洞，洞内蓬莱迷泽，是个独门独跨的院子。

侍奉老封君的仆妇丫鬟早得了吩咐，侯在垂花门旁，见了陆湘等忙行礼不迭。

进了院落，只见堂内摆设装饰一应富丽堂皇，大小周氏吩咐越老派人端上细点拼盘。

陆湘一掀袍摆在正堂上首坐下，接过丫鬟奉来的茶盏。

“婶母不必客气。”陆离欠身接茶，等丫鬟们都退下去后，便把茶盏一放，立起身来，向大小周氏郑重行礼。

“如何敢当？”大周氏笑着起来扶起他，拭泪道，“好孩子，小六之事，多亏了你！”

小周氏拍拍他的手臂，柔声道，“小二尝尝这个糕点，这是为你来才新做的。本就是骨肉至亲，以后常来常往才好！”

那盘中的点心果然极为精致，陆离拣了块糕放进嘴里，一抿，还是记忆中熟悉的清甜味道。

“说完了吗？”正这时，陆湘把茶盏往手旁一搁。

大小周氏互看了一眼，均把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陆湘长眉微蹙，沉声道，“叶医师不是要为母亲看诊吗？当务之急料理病情要紧，这些家长里短的，迟些多少说不得？”

向锦初道，“就请叶医师进去看看老夫人，仰仗高明，以释下怀。”

说着，转首又对越老吩咐道，“你去前园伺候，该做什么做什么。”

于是，陆离从袖囊里取出一张布帕擦了擦手，折身同往里屋走去。

这话锦初也听得清清楚楚，心中揣摩寻常看诊都是先说病由再看脉，这初造陆府先看脉息试她医术也没什么。这是这叔父好生小气，让人歇一会儿怎么了，便是寒暄两句又能耽搁多久。

这么一看，这能做到如麦浪般折腰之人，果然也最是冷漠，看似仁至义尽地付出，不过是为了该放之时也能心安理得得无情。

大小周氏不敢多言，推开了里屋门，齐声唤了声，“老祖宗。”

陆老封君侧卧在榻上，秀丽的眉目似曾相识，皮肤依然保养得颇有光泽，神态端庄，完全看不出有病在身的模样。

但因为年事已高，且身体愈发虚弱，她近年来越来越糊涂，一天里倒有一大半时辰都是睡着。

然而这一日，她仿佛是知道陆离要来一般，晨起吃过药也没睡，命丫鬟在身后支了两个枕，靠着闭目养神。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老人家便睁开眼来。

陆离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下跪倒在榻前，垂泪低唤。

“祖母！小离回来了！”

片刻后，陆离听到一声轻叹。

老人家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孙儿，眉花眼笑，“小离，来了吗？”从榻上颤颤巍巍地坐了起来，握住陆离的手。

命他起身，又指了指身后的锦初，道，“快，快，小媳妇坐到祖母这里来。小离，跟我说说这是哪家的女孩子啊？”

小周氏忍不住抿嘴一笑，即刻被陆湘瞪了一眼。

陆湘移步上前，恭声道，“母亲，让叶医师陪您坐一会儿吗？”

“好，好，”老人家很欢喜，招手安排道，“都坐过来，小媳妇坐在祖母身边，小离也不要站着，离得太远了……”

锦初于是在榻前坐了，这时陆老封君已拉起了她的手。

陆离站到跟前，介绍道，“这是叶医师。”

“小叶啊，和小离甚么时候成的亲？”老人家口齿有些不清地问道。

“还没……”

“哦，要抓紧啊！”

“是……”

摸了摸锦初的头后，她又再次攥住了陆离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