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勤补拙(下)(2 / 2)

再嫁大理寺卿 加减分 1298 字 2个月前

吐蕃大王子遇刺垂危,二王子蠢蠢欲动,三王子出师未捷,朝中多党相争,尤以主战与主和分裂成两派。

临终前,父皇把他招来榻前,握着他的手说,“赞松,不能把国主之位留给你,是朕这个做父亲的对不起你。”

当时他跪在龙榻前,垂泪摇头,“父亲是最好的父亲,最好的国主,儿臣不能为父皇分忧,是儿子无能。”

大王子看着他,缓缓地笑了笑,“你双肩太单薄了,国主下头的臣子们各怀心思,你不做吐蕃之主未必不是好事,以后倘若父亲不在了,你切记要韬光养晦!”

他颤巍巍地从龙枕下取出一封议和书,递给赞松,“若有一日你能继承大统,你要亲自去与大晋议和,平相交、开互市、通边贸、传文字。不等时机成熟,不可轻易起兵。”

赞松将信收好,“儿子记住了。”

大王子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你是父亲的儿子,双肩再薄,也要生长出承担起这山川的力量。你要擅决断,有魄力,清明仁德,果决无畏。”

一代帝王就此故去,时间短到令人咋舌。

新的君主登上陛台,也不过如白驹过隙。

待到赞松高坐于国主龙椅之上,下头已被架得空空如也,身边甚至没有一个可用之人。

但他不急也不躁,始终记得父皇临终前的嘱托,像一只蛰伏的温煦的兽,在这一路匍匐前行、伺机而动,直到下旨复用主和派,再带领使团来三川议和。

却未料,眼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一直不是父皇能安心托付的儿子,眼下是不是也要出师未捷身先死,彻底辜负父皇的希望了?

“赞松?”

锦初轻唤一声。

赞松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脊背挺得很直,强忍住了眼眶发热、鼻梁发酸的感觉,有些僵硬地开口问道,“母亲这么劝我,想必也是觉得孩儿甚是无用罢。”

锦初细心,没有忽略了那个“也”字。

睨他一眼,“便是无用,又如何?”

赞松如五雷轰顶,眼泪凝在眼眶里,一脸诧然地问,“什么叫……又如何?”

锦初悠悠一叹,“莫要再说这种傻话,有用无用都已是你。且归根结底,我们是一家人。若你一直有用,还要旁的那些人做甚么?”

这话果然有效,赞松简直听得目瞪口呆,那滴眼泪旋在眼眶里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

锦初继而道,“世间疾风密雨,你若此刻觉得漂泊无依,权当我能为你撑起一角屋檐。”

“但你不是必须依赖我,无论你相信不相信,我都会这么做。”

“因为我知道,若有一天,我在吐蕃需要帮助的时候,你也会像我帮助你一样,去相信我、回馈给我。”

换言之,不害怕是好的,但她想让他知晓的是,真正的不害怕不是让害怕轻易过去,而是与他人一起跨越恐惧。

那样的害怕,本没有甚么关系。

但她没有说的是,明天其实不一定会更好,可能还会更糟,人总需在一次次的委屈和失败里,和同伴一起往前走。

赞松忍不住抬眸,仔细去看她眉眼间凝聚的坚定神采。

她的声音让他想起吐蕃天上蓝蓝的天、白白的云。

令人心情疏阔。

而后,不露声色道,“多谢母亲指点,儿子谨记。”

三川险难,使团遇难,罪魁不明,于他而言不啻为步步为营。

至于日后如何,他还没有想好,更不敢掉以轻心。锦初的好意,他只有权且心领了。

他自成为吐蕃国主当日就有了自己的立场,他站定,便会坚守。

陆离不知何时,已睁开双眼,隔着炭盆上的寥寥轻烟望向赞松。

一盆炭火“哔啵”燃着,映在车壁散发着通红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