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陆府,管家早已侯在门外了。
宅院是天后年下新赐下的,配了家什,三进三出,占地颇广。只是这院子和陈设都同陆离的人一样,朱门简素,檐高瓦亮,讲究的自在要紧之处。
府里下人也极少,连个看门的也没有,陆离只雇了一个唤作老牛的管家,及他的老妻专管府上膳食打点。
天已经很暗了,牛嫂在各处掌上灯,院内一派灯火通明。
陆离陪二人下了马车,立即有侍卫牵来了他的骏马,杨金还在药馆等着。
然而,他并没有立刻上马离开,而是站在阶前交待牛叔。
“这几日,照顾好夫人。”声音里似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愉悦。
牛叔应是,秉明叶长清已被长公主接去了府上。他是个心细的,按陆离吩咐的,已将豆腐与锦初的药箱等也都悉数搬了过来。
锦初步子微顿,回身走到陆离面前。
对上她的目光,陆离温声道,“怎么?”
锦初顿了顿,道,“夫君,要不要带上伤药……”
她也说不清自己怎么了,明知道这样问不吉利,问一声便仿佛能放心似的。
“……”
大约是听不下去了,不远处的大黑马儿打了个响鼻。
轻微的踏雪之声还引来了豆腐。它素日性子傲得很,来了陆府却不认生,懒洋洋地在屋脊上伸个懒腰,踩着柔软的爪垫在瓦砾间优雅散步。
“不是有你在家里,我还怕甚么?”陆离扬眉笑道。
“进去罢,早些歇下,今晚就不必等我了。”说着翻身上马,却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来,看了锦初一眼。
锦初也正抬起眸子,朝陆离望去。
四目相对,陆离微微一愣。
回头执起缰绳,双腿一夹马腹,打马去药馆跟杨金汇合。
牛嫂提来风灯为锦初照路,牛叔背起赞松来到堂厅。
厅内温暖如春,地上铺了绒毯,里面按陆离吩咐还放了暖炉子。备好的点心肴馔将圆桌摆得满满当当,算不得豪奢,却很精致可口,还散发着腾腾香气。
赞松莫名有些紧张,随着锦初的动作,拿起筷子。待肚子里填了点东西,悬着的心也就慢慢放下去一些。
而锦初小口小口吃得很慢,慢条斯理的,不知在想些甚么。
用过饭后,众人起身。跟着牛叔穿过垂花门,来到一座小院落,说是给锦初住的。又在隔壁单劈了一处空的房间和院子,增派巡卫,也烧了热水,安置赞松住下。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话说陆离到了药馆,不动声色地先环顾四周。
此时街道空旷,万籁俱静,潇潇暮雪笼罩着药馆古朴的房舍,不稍片刻便积攒了一层如烟似雾般的白。
杨金一见陆离,立刻迎上来拜道,“大人,暂未发现任何异常,是否要设计将人引出来?”
陆离摆了摆手,问道,“禁军的人手已埋伏好了?”
“埋伏好了,已藏身在暗处。照大人白日里的吩咐,都穿着黑衣,只装作寻常贼人。”
“弓箭备好了?”
“属下已吩咐弓箭队藏身在高处,以备不时之需。”
大理寺的巡卫通常是不配弓箭的,但禁军有专门的弓箭队,为确保此次行动瓮中捉鳖万无一失,陆离特意吩咐调拨了人手。
“好。”陆离道,“到时速战速决,不要损折药馆,不要惊扰百姓。”
但直到后半夜,意料之中的杀招也并未到来。一切都太平静了,平静得令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