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耳听见周遭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沉声吩咐道,“找到那名马奴!记得他是大理寺要找的证人,嘱咐守城侍卫们务必警醒些,可疑之人没有本官的允准一律不可放行!”
“你去,把方才失控的那匹马牵来,让本官看看。”
“是!属下领命。”
赞松听了这话,脑子蓦然间像是要炸开一般,垂在身侧的手蓦地握紧。
不用猜,那部署的声音是陆离,他虽压低了声音,奈何四周实在是静,还是传入了赞松耳里。
赞松心中原本狐疑——那马不知为何会发疯,果然是被人动过手脚!
但他没有睁眼,也没有出声。
也不过片晌,陆离脚步声渐近,似乎走近了榻边在看他。
向锦初低低询问道,“夫人,赞松伤势如何?”
“脚踝脱臼处接上了,外伤的药也擦了。”锦初垂眸替赞松包扎完毕,半晌,才小声道,“先时关于‘失魂症’,我曾查过不少医书……你信不信,天底下最复杂的是人,而人身上最复杂的是脑。”
“赞松脑上的撞击,咱们仅能看到表面的伤口,却无法了解内里的损伤。”
有顷,她道,“夫君,记忆之事……咱们是否操之过急了?”
先前的凶险景象犹在眼前,锦初心中其实是愧疚的。
她知道赞松在使臣馆火场之中伤得有多深,他年纪太小,力量也太弱,只能日日夜夜靠自己的身体拼了命在恢复。
然而那日他的苏醒来得太突然,他们几个臭皮匠商量要用民间偏方帮他恢复记忆,甚至来不及思量他到底有没有准备好。
今日的事故又发生得突然,眼睁睁看着他在马场出事却无计可施。那匹马一定有问题,而那起人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反复加害他也一定是别有所图!
锦初想到这里,眸色一黯。
身为医者,她本该救他护他,然而他们几人大费周章地做戏,到头来偏偏令他再次受伤。
一时想起他红肿不堪的脚踝,她顿又生出几分愧疚来。
责任在她。
赞松始终只是闭着眼,但听了这话,心底到底不是无动于衷的。
陆离立在一旁,将锦初目中的愧色尽收眼底。
他有点心疼,都道医者仁心。他们还一起经历了河东案,那些日子,她何尝不是此刻这样的无辜无助。
她赤忱、善良、宽仁、率真,这些都是为医者的心性,但却免不了让她悲天悯人。
他静立片刻,刚想说甚么。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高昂的马儿嘶鸣声,伴着杨金低狠的吁喝声,一路传入二人耳中。
阁外传来叩门声,陆离倏尔一下步去门边,将门打开。
“大人,属下已经将马找来了。”杨金低低说了句。
陆离思付一下,沉声道,“出去说。”
转回头看了锦初一眼,眸光倏尔变得柔和,低声交代,“夫人不必担心,为夫去去就回。”
锦初颔首,但目光忍不住朝窗外探去……
就见陆离阔步朝廊外远处立着的一马走去,分明就是方才癫狂乱窜将小国主摔下马背的那匹矮小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