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众人觉得蹊跷,心道大理寺规矩都没了吗?大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脾气了?还有,大人怎么唤两位夫人“婶娘”,莫非大人与陆家沾亲带故却不常往来不成……
殊不知,陆陵昔年南征北战,越氏亦是夫唱妇随。陆离在陆家孙辈之中排行老二,陆昭行六,故而大小周氏如此称呼。幼年时,他被父母寄养在三川陆家,当日寝食起居便是由这二位婶娘亲自照顾。陆离在祖母膝下十年,与陆昭日则同行同坐,夜则同息同止,真是言和意顺,略无参商。如今的陆家,陆离认的大概只祖母陆老封君,与这两位婶娘了罢。
“二位夫人,莫哭了。你们就是哭,也没用……”杨金知陆离自来爱洁净,忍不住在旁规劝。
不听还好,一听,二人更是悲从中来,大哭不已,“小二好心救救小六罢,若是小六有个三长两短,我俩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呜呜呜呜呜呜……”
大周氏听说,哭着对陆离相问道,“小二,你若肯为小六做主,这会子平安不了?怎得经官动府,闹到这步田地!小六闯了祸,你就该帮他把外头压住了才好。三川这天儿这样冷,小六夜里在狱中如何受得住。小时候你次次梦魇,回回可都是婶娘我抱着你呢。”
“……”
小周氏也哭骂陆离,“何曾不是姐姐说得这样。小六再有什么天大的不是,你也要念自家兄弟的情分帮着料理。你当年刚来的时候还不如一只猫大,还是婶娘我把你一把屎一把尿得奶大。”
“……”
杨金心道,二位夫人爱儿心切以至于专程来大理寺寻晦气,哭也哭了,气也出了,大人都谨领了,可给大人留点脸罢。
慌忙赔笑打断,“大理寺是奉命行事,二位夫人圣明,若没有上头的旨意,大人岂会私自问案。夫人们若要叙话,何不移步去屋里?有多少话,不得与大人细说。”
进了屋,捧上茶来。
大周氏哭得已没方才那么声嘶力竭了,却止不住抽泣,“一听小六进了大理寺狱,可把我们吓昏了。小二,婶娘给你赔个不是。你无论如何把这官司按下去才好,大不了这恩情日后一一都由我们来还。”
陆离哭笑不得,依旧温言宽慰,“婶娘又不欠我的,反倒婶娘的恩情,这些我都记着。我欠婶娘的,日后也都会还上。”
嘤嘤哭泣的小周氏抬头,抹了抹眼泪,“小二,婶娘不图你回报,只望大家都无病无灾。你叔叔忙得不着家,我们又没个商议,少不得来大理寺找你。”
陆离神情复杂,料定了陆湘那种握笔拿刀都稳如磐石之人,怎可能爱子落狱偏不在家。便是说二位婶娘背后就是他的指使,也分毫都不为过。
抬手捏了捏眉心,叹了一声,“婶娘便是有疑虑,才会来大理寺问我。强过去外头,找不相干的人打听。”
大周氏原是个明白人,拭泪道,“好孩子,有你在,我们虽不怕,也终担心。你又不是不知小六的性子,他从小心气最高……你没有打他板子吧?他没有受罪吧?”
小周氏也忙试探问道,“也不知小六此刻如何了,小二,你能不能法外开恩,容我们……进去牢房瞧瞧他?”
陆离摇了摇头,过了会儿,才平静道,“尚未提审,陆昭无事。任何人不得探视,否则罪加一等。婶娘们送来之物,或许可以送进去一二,一会儿我让人送个炉子去。”
二人见陆离嘴皮子跟烫了铁汁子一样紧,却也俱知衙门不是陆家开的,刑法也不是陆家写的。问询之后得知陆昭只是收押,指不定陆离能够救他呢?也不多坐,只留下东西执意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