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也是后来才发现……锦初醉了。
出了食铺,锦初搓了搓手,忽然提议去看彩灯。
她对这西市的大街小巷其实不熟悉,全凭陆离指着左右的铺子一一同她叙说。便心心念念地要把这街上的铺子都逛一遍,回馆将叶长清的屋子好生装饰一番……
满街满途都是人,茶肆、酒楼、花市、庙街,孩子们光着脚往来奔跑。
二人沿着小街一路逛下去,他欲带她继续前行,可发现无论如何再拉她不动……要看手艺人铺满地的奇巧玩意,又要去市集中央看耍百戏,还要去桥头小摊小担寻夜食……卤豆干、琥珀糖、面果子、酥蜜食、砂团子、蜜煎雕花……一样一样都不肯错过。
至始自终,街上摩肩擦踵,处处笑语喧哗。他淡淡笑着,专心护着她不被人撞到。也偶尔垂下眸子,看一眼她鲜少才有的天真模样。
锦初犹自笑露白齿,在月光下夺目灿烂。
又过了桥,吆喝声渐弱,桥下河水静淌无声,折出棱镜般的璀璨光芒,映着屋檐下挂得层层叠叠的花灯,各色各样得琳琅满目。
锦初半倚着结彩矮栏,指着一盏花灯,扬起红唇冲他笑起来,“这个锦鲤灯蛮好看的,回头可以买一盏挂在院子里!你喜欢这个吗?或者这一盏美人灯也不错……不好不好,美人太俗了,还是这盏山水灯!上面还有瀑布在流呢……”
见他不答,她不甘心地慢慢靠近,静静地瞅着他的脸,像是在打量一件稀世珍宝一样,忽然喃喃道,“你是陆离!”
能对他直呼其名……她是真的醉了。
许多游船画舫顺流而下,沿途飘来丝竹管弦之声,借着水音悠悠****不歇。
他神色略动,默不作声得把她转到自己面前,用手护着她的身侧,带她往街下行去,薄唇轻开,“对,是陆离。”
锦初看向陆离,瞪大双眼,“那你……是不是……喜欢我?”
懵懵懂懂间,她好像记的。很久之前他对她说过,心悦她。
默了默,他颔首,“陆离,喜欢你。”他的声音低而清冷,游**在她耳边,近乎带着魅惑,“那你呢?微微。”
他听过叶长清这么唤她,听过司马南这么唤她,听过许多人这么唤她……如今自己第一次这样唤出来,未免有些乘人之嫌……然而在心里已默念过千万遍的这两个字,真正从唇齿间滑过之时,他的耳朵悄悄红了。
锦初偏还要目不转睛地望着他,那份被她小心存放不曾触碰的好奇如泉水般汩汩涌出,疑惑又问,“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我的?”
眨了眨眼,“是……大理寺狱么?”
陆离愣了愣。
听她这么一问,不知怎么,他其实有点儿心慌。
却神秘一笑,“从很久以前。”
锦初怔了一下,皱眉看向陆离。这个回答有点儿难,好像超出了她的思考范围。
陆离垂下眸子,轻得像叹息,“比你想象的,可能还要久一点儿。”
大概从国子监第一眼起,她在他心间烙下的印象太深,就跟命中注定似的,情不知所起。以至于后来大理寺再相见,自然而然就不语也怜惜,一往而深。
锦初抿唇不语。
片刻,下意识地往回一缩,警惕地望着陆离,“你究竟……喜欢我什么?”
陆离仔细想了想,莞尔,“喜欢你这个人啊。我以为你应该知道?”
她上前一步,一下子同他的距离极近,仰头看着他,殷切得问,“你到底……有多喜欢我?”
这些都是什么刁钻问题?
陆离被问得一阵头疼,快赶上大理寺审人了。
他长睫微压,垂眼看她,冷清的眸光染着月色,平静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