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鸦雀无声,四下静得落针可闻。
谁也没想到陆离未及答言瞬间动了,似完全不知情不在意似的,快步走进屏风,翻起箱笼四散找寻,而后又惊又怒道,“哪里来的贼寇?大半夜得将萧某带来的名贵药品也盗走了,求大人为草民做主啊!”
郭备冷着脸,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什么药?本官怎知不是你们故意放走的人犯?”
陆离面色一白,忙不迭拜下,直道,“这,这……大人,草民家里做的可是正经营生。药品失窃乃是事实,还望大人要帮草民担待啊。”
郭备一拂袖,怒道,“你这厮,有没有帮着凶犯逃逸本官尚未理会,还敢让本官赔你的劳什子药,你这可是滋扰官府办案的重罪!”
双眼一眯,对着陆离一笑,“看来不让你吃点苦头你不知道厉害。来啊!拿人!”
跟来的官兵瞬间一拥而上,顷刻就要把陆离捆绑起来。
“慢着!”陆离想了想,忽然从怀里慢悠悠掏出一块令牌,只往郭备眼前一举。
“大人请看这是何物?”
郭备忍不住皱眉,他这人最烦啰里啰嗦,今夜抓捕不到裴康已经够折腾的了,这个药商还想搅合什么?
“你究竟有何物……!”
甫一看见大内的令牌,郭备顿时大惊失色,忙挥手命其他人先退出房门。
再思及方才面见的情形,彼时陆离虽话不多,可模样出挑,确实不像一个买药的商人。
一念及此,郭备怔忪跪下,想要赔罪,又不知当从何赔起。
陆离见郭备已信了自己,将他虚扶而起,“望大人莫怪,在下姓萧名仁,在太医院任职,受药行所托从三川送药而来。今欲拜访岳州薛太守,未料恰遇大人,大人若等得聊赖,不妨与在下叙话片刻。”
郭备这回将名姓听得明白,又眼见那晃眼的令牌,一怔,一字一句道,“萧大人?太医院的萧仁萧大人?”
陆离颔首,“正是。”
陆离官场沉浮近十载,练就一身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好本事,虚假派头几可乱真。
郭备打揖赔礼道,“看萧大人的模样,竟没认出来,适才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大人莫嫌怠慢。”
萧仁虽是医官,乃太医院首席,亲侍天后,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在河东受到怠慢,非但要被薛守成责罚,任谁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顿了顿,又拱了拱手道,“在下听闻大人在宫中随侍,怎得空闲来河东?”
像萧仁这样的近臣轻易不会离开三川,想来运送药品只是个说法,到底到河东来意为何,还要摸一摸才好回报长官。
再抬眼细细打量陆离,果然气度不凡,心中又信了三分。
陆离道,“萧某确有事跟您相谈。”
这话一出,郭备就愣住了。
跟他相谈?太医院有什么事能与他有关?
赔笑道,“萧大人亲临岳州城,有什么下官可以效劳的吗?”
陆离静了片刻,致歉道,“望长史大人莫怪,在下微服而来,并非只为送药而来。因想着河东急需药品,而在下又有各地药品的货源,只是不知这河东的买卖……好不好做?”
郭备听明白了,这虽是医官,也想来河东做人命买卖,捞一笔外快钱。既是如此,那便是同道中人了。
他不动声色得连忙道,“萧大人既到岳州,明日可愿跟本官一同去拜见太守大人?大人人品如此出色,想必定能合太守大人眼缘,在下再将您引荐给薛大人,届时多少门路要不得?”
陆离比了个揖,“如此,有劳太史大人。”
忽然想起甚么似的,抢到窗前,手在窗棂轻轻拂过,捻了捻,低道,“郭大人请看,此处有足迹,还有血迹尚未干涸。想来人犯刚来过此处,还尚未逃远。”
郭备一看,窗台之外果然血迹斑驳,看脚印的位置和方向,似乎有人曾竭力攀爬而入,又再次跃出。
他目色一凝,朝陆离回了一揖,肃容道,“多谢萧大人提点。”
随即疾步掠去房门口,左右把门推开,大手一挥,“快追人犯,仔细搜,河道两岸一寸都不许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