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很早就想好了尽早处理完药馆之事就赶去河东，可是想起来时的情状，他便心中暗自后悔。

万般有道理，说来全是上上策，但是，他不愿让她涉险。

早知会将她置于险境，他该从长计议的。

锦初愣了下，悟出他的言中意，问道，“当真？”

陆离低低“嗯”了一声，默了片刻，续道，“乔四虽然凶恶至极，却并非祸首。他背后其实另有他人指使，此前药馆四周的流言之事便是那人的手笔。本官有心将他放出，设下这个请君入瓮之计，为的是诱出背后那人，获得更多的证据，却不曾想有了今日药馆之祸。”

锦初垂眸，“陆大人为何要跟小女说这些？”

陆离轻声道，“是本官大意了，害叶小姐差一点有了生命之危，这事终究是本官的不是。”想了想，又沉缓道，“事尽之后，再无这般了。”

他这是在道歉？

锦初沉默一下，低声道，“我信大人不会故意伤我。”

陆离扯起嘴角笑了一下，笑意很快消失，“叶小姐不怕本官利用你？”

“小女早已猜到乔四之事不简单，多谢大人坦诚以告。”

陆离只是沉静得看着她，一时不言。

“单就在处置流言这一桩事上，你我的目的是一样的，皆是为了擒获恶人。”

“既是为了擒获恶人，当知此事凶险，便不可能事事周全。”

“我认可您的计策，也认为眼下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

“眼下既有这么一个机会擒获恶人，你我都知道，这个险，不犯也是犯。”

“只是，小馆的损失可否由大理寺一力承当？”

陆离本因心中歉疚，想起适才惊魂一幕就胆战心惊。未料到她说完这一大篇话，话锋一转竟抢先一步提出了赔偿之事。

陆离失笑出声，“药馆的损失还请陆小姐清算一下，后果自然由本官一力承担。”

锦初眼眸里琥珀色柔缓清淡，样子多了三分认真，“小女可否斗胆猜一下背后之人？”又问，“是沈家吗？”

陆离长睫微垂，望着盏中茶思量一阵，复又抬眸，“确是沈府中人。”

闻言，锦初顿时露出了一枚如释重负的、雨过天晴的笑。

见陆离不解其意，锦初柔声道，“只要不涉父亲之案，不再节外生枝便好。至于沈家之事，想必大人手里已握有实证，届时还小女一个公道便好。”

“大人对小女有救命之恩，若今日没有您，这会儿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形呢。今日之事，请您不必太放在心上。”

听她提起这事，陆离心中那些刻意被压下的情绪再次翻涌起来。

宋银来报之后，他快马加鞭不敢稍作停歇，亦无法想象若自己迟来一步，锦初在这里会是何情境。

陆离郑重点了一下头道，“好，本官会在公堂之上为叶小姐讨还公道。”

片刻，顿了顿又道，“明天有劳叶小姐来大理寺一趟，为本官换药，也为此案做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