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诏狱阴冷得出奇,花晚照对这里再熟悉不过,那种潮湿发霉的味道,黑暗昏黄的烛火,还有一动就叮咚响的铁链子。
许多犯人看到花晚照进来,顺着铁栏杆伸出手来咿咿呀呀乱叫“放我出去!救我出去!”
花晚照置若罔闻,还是跟在杜桥后面走着,一股苦涩的回忆涌上心头。
“闭嘴!”
杜桥音量不高,但在密闭的牢房里回声很大。
那些犯人还是认得那一身官服,一阵**后全都闭了嘴,周身寒气袭来。
花晚照抱着胳膊打了个寒颤,杜桥似乎预料到了。
“马上就到了,下官已经叫狱卒给你取斗篷了。”
“有劳杜大人了。”
杜桥不由对花晚照更多了几分欣赏,在刚才的情况下心绪如常,没有被吓到,已经让他很意外了。
“到了。”
杜桥停在靠墙的牢房前,里面的李楼被单独关押着,他整个人已经破败不堪,像随时会颓圮的篱墙。
“人带到了,本官就在外边亲自守着,你最好老实点。”
杜桥打开房门,花晚照进去后他关上,后退了几步,在花晚照视线范围内。
“有话快说,我一刻也不想见到你,”花晚照站着,俯身看着地下苟延残喘的李楼。
李楼目光忽然狰狞起来“你跟她一模一样,一模一样!都是这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你什么意思?”
花晚照蹲下身子,对他没由来的话追问。
“放我出去,”李楼话锋陡转,眼神麻木,狰狞的样子在她蹲下身的那刻消失了。
“你贪污了那么多银子,犯的是死罪,若都听我的,要这大理寺何用?”
花晚照笑他昏了头,当初堂而皇之借着爷爷的名义在临安作威作福,忍无可忍之下才逐出临安城。
若不是因为顾及女儿花絮凝,泗水县的县丞也不该是李楼得。
“果然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李楼“呸”了一声花晚照,恨恨靠在墙上。
“你尽到做父亲的责任了吗?若我没有爷爷抚养,今日的李霜就是我,你居然还有脸提。”
“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你亲爹,”李楼仰头看着半空,说完这话心里头如释重负。
花晚照欲升起的怒火哑灭了,她不确定道“你再说一遍?”
“因为你就不是我李楼的女儿,你只是个野种!你娘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怀了别人的孩子,才看上我这个穷酸秀才!”
李楼声音忽然大起来,他仰头大声苦笑着,眼里忽明忽暗。
“你说清楚!我娘不是那样的人,你说清楚!”花晚照没有了半分的冷静。
“我说得不够清楚吗?你是野种!野种!你若能将账目上一千两银子认下,放我雪儿和雨儿一条生路,我就大发慈悲,不将此事说出去。”
李楼瘫靠在墙上,虚弱的音调忽然底气十足,语气中多了几分强硬。
花晚照想着多出来的一千两银子,仰头闭上眼睛,欲流的眼泪又回到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