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战场上也许是不要命的军汉,可是刚才挨了一顿毒打,骨头几乎要散架了,忽然变成了软骨头。
人有刚强的时候,自然也会有软弱的时候。
阮丽清冷冷瞧着他们,思索一会儿,从怀中取出一个盒子,轻轻打开,用手指捏了两个圆丸,放在手心,伸向两个大汉,冷冷地道:“想活命,就吃一颗,不想活命的,就吃刀子。”
那比较高大的军汉磕头道:“小人愿意听姑娘的,小人自小为孤儿,被强行做军人,小人叫许阿根。”说完就伸出颤抖的手,去取她手里的药丸。手刚伸到途中,忽然停住,痴痴望着那双纤纤玉手。
另一个军汉也挣扎起来,伸手取过一颗药丸,一口气吞下。
许阿根不再犹豫,抓起药丸,痴痴望着阮丽清,喃喃道:“我,我……你,你……”
他终于没在说什么,张开嘴,吞下药丸。
阮丽清咯咯一笑,“啪”了一声,扇出一掌,打在许阿根的左脸上。
许阿根身子旋转,摔倒在地上,挣扎着面向她。
“你们吃下的,是重生虫毒,只要你们听话,自然能活下去,不然,你们十五天后会毒发,毒虫会在你体内重生,让你痛不欲生。”
“阿根愿一生一世追随姑娘,甘愿做牛做马,听姑娘使唤。”
阮丽清招呼族人,说了几句话,然后有人拿来一些药,才对许阿根道:“你既然愿意投降归顺,从现在起,你就不是常通人了。现在你就是我们的勇士。”
她又从怀里摸出东西,是一块蓝色的玉佩,递给许阿根,道:“这玉一直在我身上,现在就在你身上,玉在人就在,玉失人就死。一个时辰后,你去领姓范的来这里,我要抓住姓范的,打几个耳光。”
另一个军汉看着许阿根手里的玉佩,眼睛闪出贪婪之光。
阮丽清笑吟吟的瞧着他,道:“你呢?在想什么?”
那军汉但膝一跪,忙道:“小人方成,愿意听主人的,做马做牛,心甘情愿。”
阮丽清又咯咯一笑,道:“我家有牛有马,用不着你做牛马,那么,你做羊好了。”
她说完忍不住“噗呲”一笑,急忙用手捂着嘴。
周慧颖跟何归来在远处听着,她觉得好奇,低声问何归来:“她真有重生虫毒?不是越星人才养的重生毒虫吗?”
何归来笑道:“这里的少数民族都比较和好,她有蛊毒也不稀奇。不过,我看她是在开玩笑。”
周慧颖笑道:“这小妮子还真有些手段,人美丽可爱,又聪明能干,我都不及她十分之一。”
何归来道:“我也比不上她,这小姑娘不简单,嘴里说常通人诡计多端,其实她自己也不例外。”
哪知他们说话虽然小声,居然也被阮丽清听到了,她回头,嫣然笑道:“你们两个加起来,就可以跟我比了。”
她使了使眼色,似乎叫他们别拆穿她的把戏。
然后,许阿根和方成就被带走了。
阮丽清跟一个大汉说了几句土话,那汉子点头离去了。
周慧颖问道:“你跟她说什么?”
“那个姓方的狡猾,他一定不会归顺,我派人在后面赶上把他杀了。然后吩咐人赶上许阿根,在他的背上刺两剑。”
“你为什么去伤姓许的,刺他两剑做什么?还不如杀了他。”
“姓许的已经愿意归顺,让他去报信也好。”
“怎么知道姓许的就愿意归顺你?”
“我不知道,但感觉他的表现好一些,似乎不像装出来的样子。”
“你既然认为他归顺了,为什么要刺他两剑,难道你不怕他怀恨而反悔?”
阮丽清笑了笑,道:“周姐姐难道没听说过苦肉计吗?”
“苦肉计?”
“他受这么重的伤回去,范武自然想到他会引大军来报仇,自然会相信他的话。”
“你给他吃了什么?真的是毒虫?”
“不是,我骗他们的。”
“你还真会用心思。”
“对付这些人,不能不用手段,不能不用诡计。”
周慧颖指着在地上躺着的人,道:“现在敌人应该在路上了,你这些人怎么还躺着,不准备准备?”
她觉得这几十人躺着,必定有用意,但是敌人已经在路上,要是忽然有人赶到,这些人可要遭殃。她不知兵法,但也听过兵贵神速。
没有人在战场上想睡觉,除非他们不想活了。他们这么做,只是计,兵多不如计好。
午时刚过,石头都已经发烫了。躺在地上的人都到树荫下躲着,慢慢享受刚刚送来的食物。
大家都在等,等待许阿根带范武领军过来,然后打败敌人。看样子,万事俱备了,他们有必胜把握。
可是,世事难料,世事无常。
阮丽清虽然精打细算,最终还是算错了一些。
一个半时辰后,前方传来急信,如山崩般敲打她的心。
前方的乡勇已经跟军队交手,十六个山头的八个阵地没有按原计划行动,急忙跟对手交手,八个阵地的几百人几乎全军覆没,只逃回了六十二人,他们的第一道防线已经被摧毁。
李镖和陆连领着没受伤的十几人,在她的面前低着头,神色沮丧,眼里还残留着血丝。
他们虽然打退了第一波敌人,但是自己的队伍损失惨重,很多重伤的勇士还在原地上等死。
他们跑回来,只是为了求救,可是阮丽清连看都不看他们。
阮丽清拔出刀来,厉声道:“是谁先违令?”
她眉头一蹙,盯着第一道防线的头领章部伦,脸色痛苦,恨不得要杀人。
章部伦是上林堡十六太保之一,前面的人由他带领,如今败阵下来,损失三百多人,他不能推卸责任,只好沉默。
阮丽清盯着他,脸上又是难过又是气愤。
章部伦低着头,突然狠狠地道:“我们收集的信息有误,姓范的军队里带有弓弩和火器,他们能在山下打到山上,兄弟们跟他们硬拼,杀退了他们,两边都死伤惨重。”
阮丽清一刀砍掉一棵树,厉声道:“回答我问的话!”
章部伦道:“不是我们先动手的,他们一到,就假装休息,原来是搭建武器和防护栏,忽然就像我们进攻,那时,我们的人还躲在暗中休息呢!”
她沉吟,咬着牙,望着东方,严肃道:“快叫黄志把人叫回来,全部退回死亡谷,我们要在这里决战!”
章部伦道:“我们可以向水军报信,叫他们沿江下游,然后从背后攻击敌人。”
阮丽清道:“陈伯伯说过,水军是我们的后路,绝不能冒险出击。敌人有强弩利炮,我们不能硬拼。传令叫他们毁掉一些阵地,好让姓范的以为我们害怕逃跑,我们就在这里消灭他们。”
章部伦道:“那我们辛辛苦苦做的阵地岂不是白费力气了?”
阮丽清怒道:“阮伯伯说过,谁不听令的,杀!你问那么多干什么?你从现在起,不是领头,你的位置由李镖来做。你跟着我守这里!”
她这时才看向李镖,严肃道:“李镖听着,现在你是第一队的头儿,现在命令你带来活着的兄弟回去救人,我在给你八十个人,你们把还能杀敌的人带回来,还没死的藏起来,如果敌人一出现,你们就退,快速退回这里,这里才是战场!”
原来,所有的计划都不是阮丽清谋划的,她只是个指挥的人。
谅她十几岁的年纪,怎么会计划如此庞大的布局?行军谋略并不是天生就会,需要学习和尝试。
她没见过战场,也没感受过战场的残酷,很多行军的要诀,她自然都是受人所使。
现在,她居然下令召回所有乡勇,这点确实让人有些迷惑。
死亡谷宽大险峻,不适合大战场,他们没有准备,现在这里也不是很适合坚守。
但是,如果都在谷里守住,也很艰难,因为两边没有很好的阵地可以埋伏很多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