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上去菜场买菜，想着做好家务就过来等，结果人家要九点半上班。”

钟立明盯着她外套上泛白的位置：“你很紧张？”

范秀芳摇头：“也没有，不过……立明，我想过了，不管等会儿是什么结果，你都是我的儿子，妈妈会尽我能力来补偿你，希望你不要怪我。”

尽我能力……

真的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钟立明眼眶热了。

他想，今天太阳刺眼，真难受。

“进去吧。”九点半了。

范秀芳嘴上说不紧张，可在拿到报告的时候，手还是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前面几页太专业了，她看不懂，于是直接翻到了最后。

当她看到鉴定意见的时候，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范秀芳抓住钟立明：“真的，你真的是我儿子，是真的……”

当成和亲生，还是不一样的。

钟立明想过这样的结果，可真的遇到了，却觉得不知所措。

他低头，看着抱着自己嚎啕大哭的范秀芳，竟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你……”他的唇颤抖着，憋了半天就憋出一句，“你别哭了。”

范秀芳以为他嫌弃：“对不起，对不起。”

她抹掉眼泪，忽的看到钟立明衬衫的心口位置湿了一片，赶紧拿了手帕出来擦。

“我，对不起，”她只会道歉，歉意太深了，“你衣服弄脏了，我……我赔不起，要不，妈妈给你洗干净再送过来？”

妈妈……

对他来说很陌生的一个词。

钟立明抿了抿唇，没说话。

他攥着报告离开了检测中心。

范秀芳急了，以为他要走：“立明！”

虽然气温低，但晴空万里，阳光穿透薄薄的云层，落得一地灿烂。

“立明，”范秀芳追了过来，“立明，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她抛弃了他三十多年。

“立明，我知道是我不对，可是我也有苦衷的，我跟你说过那时候我是被强制遣送回国的，我书读的不多找不到什么好工作，钱又在国外的时候花光了，那时候连养活自己都难，我想过要找你的，但我没有人脉，也没办法，所以……”

说着说着，她又哭了。

钟立明很讨厌人哭。

但范秀芳……

他做着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你别哭了。”

语气不是责备，不是嫌弃，而是安慰。

范秀芳憋住眼泪，好像是噎了下，在打嗝。

她不停的拍着胸口，还用憋气的方式让自己停下。

钟立明下意识的喊了声：“妈，你没事吧？”

范秀芳愣了愣。

好久，她才回神：“你刚刚喊什么？你喊我什么？”

钟立明反应过来。

他眼神慌乱：“什么，你听错了。”

“没有，”范秀芳拽着他的衣服，“我听到你喊我了，是不是？”

是啊。

真的喊了。

这一声，他等了很久了。

钟立明动了动唇，好久，才出声：“妈……”

范秀芳又哭了：“我的儿子，我的乖儿子……”

温暖这种东西，一旦靠近，就不想离开了。

钟立明的泪从眼角滚了下来。

这么多年了，他连挨揍都没有哭过一下。

却在范秀芳喊“我的儿子”时候，忍不住落泪了。

“你还怪我吗？”

怪吗？

是怪的。

他想过，为什么不来找他，为什么要抛弃他。

但怨恨似乎没有“妈妈”来的重要。

钟立明摇头：“不了，我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