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沉默地看着自己的手被包成白萝卜。
其实不熟练,那动作怎么看都不熟练,那只是他为了能聊上天找的幌子罢了,只是没想到得到的回应会是那样的。
所以她如果想离开,他又有什么理由阻止?难道对她做下那些事的不是他的兄长、他的阿玛?
是那日与张廷珞谈过之后他才恍然惊觉,如果不是他的身份,如果不是那些特权,如果不是当初的指婚,她其实并不愿跟着他的。
之前就是这样吧?重逢那日,她说他们“认错人,没话说”。她明明就能认出来他不是普通侍卫,还是这样讲,可不就是根本不想跟他走。
当时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只想让她再也不要离开他眼前。
但哪怕现在他也没有后悔。不能让她再留在詹事府或者毓庆宫,不然之后还要出事的。
现在所有人都看着人被他带走了,之后谁要追究什么,找他就是。
至少还能做到这个,不是么。
而且,该说的话,他已经说过了。
见到她之前那么多个难眠的夜晚,他想着再见面的时候他们该说些什么。
是问问她,为什么会在毓庆宫,为什么这么久没有通过任何方式给他传递消息,抑或什么都不说地将她直接拥入怀中。
没想到最后一件都做不到。
时势与强权将他们分开。为了活下去,她已经抛弃了过去的自己。
他若强要与她叙旧,非要与“年无双”对话,非要她恢复女儿身,难免需要面对太多她大概已不愿提起的伤痛。
能对她说出那些话,已经是他最大的幸运。至少没有白守着那几年,现在她知道了。
他没能救她,他认了。
四爷垂着眼盯着自己的萝卜手说:“你想走就走吧。”
“走吗?”无双笑了笑,“你不怕接下来他们来找你要人?”
“又如何?准备一具无名男尸说那是你罢了,不是什么难事。”四爷平静地说。
意有所指。
“胤礽不会信的,”无双道,“他派五儿回来杀我,如果看到的不是我本人的尸体,甚至不是他亲手杀的我,他都不会信。”
“他已经被废了。”
无双没法说这人很可能还会再被复立,思考片刻:“你要与他对上?”
“不要也没有意义,”四爷平静地说,“生来就是这个身份,谁逃得开?”
他最后瞧了无双一眼:“你想把头发剪了便剪吧。只是几十年前不让剪,现在没什么的。不会因为这个就要你的命。”
无双摇摇头:“算了吧。一个太监把辫子剪了好像很难再混下去。”
四爷本来在四处看着寻找剪刀,闻言有些不可思议地说:“你——”
无双没有看他,目光移向别处:“总得等张廷珞身体养好吧。”
四爷的目光无声地黯下去,牵了牵嘴角:“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