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都有些不记得四爷以前说过的孝懿的事了。他一向只当四爷奉孝懿为母,以为二人真就像自小带大的养母子一样,不想中间还有这样的故事。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开口:“其实有时候人在心态很差的情况下,说出的话不一定是真心的。可能她事后也很后悔。”
“是么。”那人说话中似乎带着一丝苦笑,又转了个话题,继续说起他们小时候在上书房时的事情。
小白亦无甚不可。太子这种事不爱对外说,四爷以前也没有向谁倾诉的想法,现在听起来,心境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但总是走了一整天,又体检还打太极拳,他早就累得不行。不知何时他已无法控制地睡过去。
迷迷糊糊地做了个梦。梦中四爷站在月色里站在床前低头望着她,眼神那么哀痛,像看一个死者。
某种潜意识中她想,当初那个姑娘的尸体被化妆成她运过去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的表情吗?
纵然只得片刻,也是深情。
纵然那是深情,也只得片刻。
伸出手把脖子后面的被子掖掖紧,她还是觉得冷。
大概是梦吧,她听到一声悠长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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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发生了件很不寻常的事,四爷用饭用到一半,苏培盛过来跟他秘报了些什么,他居然出去了,让小白自己坐在那继续吃。
这就让小白有点不自在。他飞速地喝完一碗粥,跟外头的人把碗筷收了,准备再出去看一看。
毕竟对方指明让他贴身跟着,又没说这段时间不要跟了,他肯定得过去的。如果没有主动工作的觉悟,最后出了问题锅还是会被甩在他头上。
这样想着,他略整整衣裳往外走。中间碰到有人问他要去哪儿,小白不假思索道:“去找张公子。”
不知为何他有种奇怪的预感,就好像如果他说是要去寻四爷对方大抵会找个由头将他支开一般。果然这话出口,对方好像松了口气般地笑了笑道:“那您快去吧。张公子在那边儿,别走错了。”
画蛇添足。他昨天已去找过张廷珞,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迷路。
小白等那人走了,立即向反方向走去。不多时便听到熟悉的声音。
不是一个,是两个。
“您这样带着伤还不回府里,我们实在都很担心。”
“没让孩子知道?”
“这您放心,当然不会。可您毕竟有伤在身,不宜在这样远的地方。”
“这不必你管,你将孩子照顾好就是了。”
“……是。”
“就当我还在塞外没回来就是。”
“好吧。”
“嗯,一切照旧,不必担心我。府里的事有你照应,我也能放心腾出手来。”
无双怔怔地站在风里。
那是玉桃。
隔着月亮门,远远地能瞅见玉桃的模样。她穿一身素色没什么花样的衣裳,头上梳的是已嫁女的髻。
她一瞬间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扯了扯嘴角,这一扯像是扯到了泪腺,把自己眼泪给扯下来了。
那个将她救出武昌的姑娘,那个在欢喜楼里曾与她抵足而眠的姑娘,那个兴致勃勃想和她学方程的姑娘,那个一度想成为她那样的人的姑娘。
最终成为了她曾经那样的人,却是以另一种方式。
她能说什么呢?说不出什么了。把自己的陪嫁丫头给丈夫做通房也是这年头常见的,何况女主子都死了,不是跟了男主子便是跟了家下奴才。前者还好一点不是吗?或许她会基于以前的情义多照顾一点阿旻和阿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