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来的时候是白天,胤礽比起头天晚上已经克制许多。
那只手垫着块布巾自帐子里伸出来,太医越诊脸色越差,诊脉的时间比平时长许多。胤礽本来不算十分在意,此刻也不由得冷了脸色。
最后太医收回手,很久没说话,大抵是在组织语言。胤礽等了他一分钟,最后拍桌道:“犹豫什么,有话何妨直言。”
太医苦笑了下:“也没什么别的,总之就……好生养着吧。”
“什么意思?”太子挑眉,“你若是看不懂这脉象,便写下来教别人开方子也是一样的。”
太医顿时如蒙大赦,笔走龙蛇地快速写下脉象。
胤礽就在旁边看着,越看越不敢相信。
“混账,这是你诊出来的脉象?你如何不说这人马上就要死了?”
太医唯唯诺诺地赔笑,心想这人可不就是马上要死了吗?
谁知道太子从哪儿找来个姑娘,还放在前院偏殿里,巴巴儿找了他这个院正来看,结果这人明显的命不久矣。他要是直说了,命不久矣的估计就要再加一个他。
太子的手段如何,别人大概不知道,太医却不会不清楚。直王妃还真就不是病死的。别说不是病死的,那病最初开始也不是因为她自己的身子。
有些东西不是行医多年就能救回来的,比如前两日去世那位,比如今天诊脉这位。须知有个词叫药石无灵。如果有钱求医问约就能救回来人,宫里也不至于每年会死那些人。
说归说,他还是得把方子写下去。其实里头这女主子吃不吃都没什么意义,如果她能撑下去,靠的也不是他这副药。
开完药又被太子质问和辱骂了好一通,太医提着药箱逃也似地走了。
被他留在后头的胤礽拿着纸沉默了很久。
这个人身上什么都会发生,他早已料到过。就哪怕今天太医诊出来是喜脉,跟他说孩子是多兰的,他都不会觉得十分惊异。
薄薄的宣纸在他手中变皱,又被过大的力气捏得破碎。
——他又做错了,对吗?
而里头那人终于自帐子里钻出来。
他扫都没扫药方与脉象一眼,仿佛早就知道结果是什么一样,只是默默地找出鞋穿上。
然后走到他面前,郑重地对他说:
“不要怕,不会死的。”
“殿下救过奴才,殿下希望奴才活下去。”
“为了殿下的愿望,奴才即使被黑白无常带走了,即使身处地狱也会爬出来。”
“直到殿下厌倦了奴才,直到殿下叫奴才去死为止。”
那张苍白的脸上露出清浅的微笑。
“在那之前,奴才会一直陪在殿下身边。”
在他耳边不断嘲笑的声音被面前的人所慑,沉寂下去。
胤礽听到自己咬牙切齿的声音:“好。”
“那就不要死。”
“那就与孤一起走到终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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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科举时,小白自太子处看到了新科进士的名单。
“其中可有可用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