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来,殿下已经做得很好了。”
听到这些话的时候,胤礽真的有一瞬间的无措。
除了继续怔怔地抱住对方,他头一次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心脏仿佛被泡在温热的水里。与轻松感一起涌上来的,是不知何时生出的喜悦。
不是基于那些话,是基于那个人。
那个人可以是耀眼夺目的女子,也可以是干净苍白的少年。是任何人,同时仍然是……母亲。
是无需他倾吐,亦能瞬间理解他做过的坏事的人。
是知道他做过的坏事,仍然愿意原谅他的人。
是在无尽长夜里,永远回应他呼唤的人。
他的弟妹,他的禁脔,他的奴才,他的一切肮脏欲望与秘密的知晓者、宽恕者、守护者。
自九岁以后,他的笑容第一次是真心而不带任何含义的喜悦,也不为别人,甚至不是为了“太子”,而是为了他自己。
“那日你为什么不愿意服侍孤?”他终于问,“你可以把头发留起来。如果你想要,孤可以给你一个出身,你可以像多兰一样。”
多兰现在已经是毓庆宫最炙手可热的女主子。
小白轻轻地笑了笑:“大抵是奴才命不好吧。”
“如果那一年,皇上是把我指到毓庆宫,我们就可以早一点遇见。那时候我的身子是干净的,我也可以像她那样不顾一切。”
胤礽沉默了片刻忍不住说:“孤都不在意,区区几十年前满人女子还有再嫁的。”
“嗯,”那人的笑容淡得几乎看不见,“但我现在身体受不了了。”
“无论是承欢还是生育,对于这副身体而言,应当都没可能。先前您问过我是否来了月事,实际上这三年多都没有。”
“我曾经是女子,现在大抵不算。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还算什么。”
“若论及侍寝,多兰她们,还有其他的女主子,她们都很好。我一直以来不太懂这些,想来也不会让殿下觉得有趣。对于殿下来说我的价值是脑子,所以在脑力或者智力的方面,我会为殿下竭尽全力,唯有侍寝的事情,奴才想恳求殿下,让别的人代劳。”
“抱歉。在这件事上,奴才自私了。奴才想活得久一点,或者这样能更久地陪在殿下身边。”
胤礽陷入沉默,前所未有的真正意义上的悔恨袭上他的心头。
“没关系的,殿下。”那人似是再次读懂了他的心情。
“当奴才说这些的时候,奴才已经接受了如今这样活着的自己。”
“连带的,成为如今这个自己的原因,奴才也一并接受。”
“所以殿下,无论发生什么,也试着接纳自己吧,”那人微笑着说,“就像以殿下之尊,却愿意接纳如今这样残缺的我一般。”
“你会一直留在孤身边?”
胤礽听到自己问。
“嗯,哪怕殿下不要我,我也会像小狗一样追在殿下脚边。”小白轻声地说。
“那……老四呢?”
太蠢了,为何又言及老四。
为何总在他面前言及老四!
但那种冲动就是无法消失。就像他白日里见着老四,总感觉有股无名火。
如果当年皇阿玛是把小年氏指给他,他一定不会像老四那个蠢货一样松懈,他会好好护着她,不让她被任何人偷走。而老四不但没有做到这些,连被他偷走这个人之后也没有找多久就有了新欢。
他想说老四瞎,但亦知自己没有理由指责对方这点。总之怎么想怎么别扭。
“坦白说,奴才有些事情不记得了,”小白苦笑着说,“奴才经常头痛,过去的事情有很多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胤礽半信半疑地问。
“嗯,”少年目光有一丝晦暗,“而且甚至并不知道自己忘却了什么。回想过去的时候,头会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