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打杀奴才,他就不会用脑子去想。
就好像捂住耳朵,所有负面情绪都会消失。
于是九岁的男孩第一次向着阿玛露出他被教导的标准笑容。
“梦见了额娘。”他对着阿玛说。
微笑是一种很好的表情。它代表友好,自信,宽容,积极,正面,一切储君应该有的风度。
看,阿玛这不是就相信了吗?
虽然脑子里的声音并没有被瞒过去。
一个小女孩的声音说:“二哥骗人。”
那是最初的声音,后来又增加了更多。佟佳贵妃最终变成了孝懿皇后,并在封后的次日死去。
无人知晓她死去后仍活在皇太子的意识里,用尽一切语言诅咒他。
再后来不止是死者,一切与他为敌或曾与他为敌的,都开始跨越空间与时间向他直接对话。
这些声音尚不是每时每刻都会存在,但随着时间推移却是切实地在多起来。
最开始他以为那是鬼魂,他去慈宁宫后的大佛堂拜过。那里的偏殿有额娘的灵位,他便去想为额娘一起上一炷香。
拈着香拜了三拜将要起身,他方发现孝懿皇后的神位,亦在仁孝皇后之侧。
一瞬间茫然与恐惧之后,是类似破罐子破摔的哈哈大笑。
——做事情,毕竟是有代价的。
他活下来的代价是额娘的命,扳倒佟佳氏的代价是叔公的十四年沉寂。
为了这已经付出的一切,无论是鬼魂还是什么他都无所畏惧。
“二哥害了我,为什么还没有死?”
“你这样的人,不配当皇太子。”
那些声音这样说。
他没有额娘了,叔公也垂垂老矣。他要照顾自己,照顾叔公,延续额娘的生命,家族的荣光。
那些声音怎么说都无所谓。
他会走下去。
即使无人在侧,他也会走下去。
男人这样想着,漠然地轻抚身侧美人的长发。
那么柔软,那么美丽又那么弱小,因为一掐就会死,所以可以轻易掌控。
他从未相信奴才。全天下都只是君主手中的一盘棋,棋子又凭何与执棋者相提并论。
“为孤唱一曲吧。”他说。
看这种方法是否能像头天夜里一样盖过脑子里那些杂乱的雨声与人声。
如果可以,他也可以抬她做太子嫔。
少女轻轻开口,是他头天晚上想起的歌。
那支怀念母亲的蒙古长调。
那一刻胤礽怔住了,待回过神来,他的手掌已经卡在少女柔白的咽喉之上。
“为何是这一曲?”
女孩吓哭了:“是、是白公公今天来问我们的呀。”
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