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是从我家回去路上不见的,四舍五入我也有责任,”少年用手背擦了一把鼻涕,“谢谢额娘帮四哥。额娘帮四哥就是帮我,等完颜氏的孩子出生了,我带进来给额娘磕头。”
德妃无奈道:“你本来就要带进来的……起来起来,这么大个人了跪在这不像话。”
“若是皇阿玛问起,便说是儿子悖逆,硬要您为我操劳。”四爷道。
德妃笑了笑:“这是我的亲孙子和孙女,纵然并无先例,可我如今总是四妃之一,料来不会再有人敢说我身份不够。”
四爷心里一痛,抬头看去,德妃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眼神并没有落在他们身上,像穿透了二十六年的岁月注视着一些往事。
“额娘是四妃之一,儿子亦是贝勒。我们兄弟有两人,额娘却只有一个。若是被皇阿玛怪罪下来,还是让我这个贝勒先挡吧。”
德妃道:“真怪罪了再说。我从今日起称病,看谁还敢来。不要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不是说孩子额娘丢了么?去做你该做的事去。”
四爷默然叩首,那头十四也跟着叩。
两人走出宫门的时候,四爷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像是知道他会回头一样,德妃抱着阿柱在里边朝他挥了挥手,她身边的丫头抱着阿旻。
就那一眼,四爷的眼圈儿又红了。
“哥,还是我陪你去吧。”十四及时打岔道。
“不必。两件事不一样,我早年经常与他打交道,你却与他隔得远,还是不要与他扯上关系为好。”
十四急道:“可是现在的情况——”
“就是因为现在的情况很危险,”青年的声音里仍带着浓重的鼻音,少却了平日的强硬,多了几分无奈与痛苦,“所以我不想让更多的人陷进危险里了,我和无双先前都出过好几次事,不想再让你这样。”
“我能信任的人已经不多了。你给我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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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庆宫。
太子仍然是一派风雅的样子,直到听说四爷是侧福晋不见了要借人手去找,才变了表情。
即使这样也是克制而礼貌的,便如他一直以来试图给人留下的印象一般。并没有问任何会让人觉得不适的问题,甚至没有露出任何嘲笑或过分同情的表情,只是确定了对方想要做的事,反手在书桌上写了道手谕,甚至另外拿了张白纸盖上了自己的印直接递给四爷。
“这一道是你要的,托合齐接下来会按你的要求办事。”
并没有解释托合齐是太子.党,也不需要解释了。
“这一张你留着,遇事紧急之时自己写上字,便如孤手谕一般。”
四爷想过很多种发展,他来的时候如果被德妃或者太子之中任意一方拒绝当如何。他准备了相当多的条件,只是没想到两边都进行得如有神助。
来不及再多说什么,她的情况还不明确,每多浪费一分钟她都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他深深看了太子一眼,大礼参拜,转身离开。
他很少向别人低头,于今才知道,雪中送炭竟是这样可贵的事。
——只是就在他转身离开后几秒,杏黄色衣袍的青年坐回暖阁书桌后的椅子上,忽然扬声道:“刚刚的对话你都听到了吗?”
等了几秒,他突然笑了:“啊,孤忘了你的声音传不出来。你等等。”
他按下一处机关,也不知道到底是触动了什么,他背后的帷幕之后,一块木头转开,墙壁里无声地露出了一处碗口大的小洞。
“你听到了?老四来跟孤要人手找你了。”青年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