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难得地提前下班了。
这倒不是因为他想早点回家,只是户部尚书委婉地和他表示“最近大家精神压力都有点大,所以不如你接下来每天早点回家吧”。
其实当时四爷第一反应是他的压力不大啊?但不想顶尚书的牛所以欣然接受了,到后来才发现被放假的只有他一个人。不过听说他走了之后,大家的压力瞬间为之一松。
无双对此的评论是:“好家伙,敢情压力源是你啊。”
四爷摸了摸鼻子没说什么,第二天开始就每隔一天只上半天班。
结果头一次提前回来,就正撞上无双在给院子里的奴才们教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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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屋主本人以前不太爱去后院的关系,四贝勒府的前院修得极其大,与带花园还住着女眷的后院基本是一样的大小。是以他把自己喜欢的姑娘弄到前院来同居也完全没有问题,甚至还十分空旷,无双可以在他们住的那半边里随意游**,不至于被人扰着。
——按理说确实是这样,不过如果她选择被人打扰,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提前回来的四爷站在月亮门外头听着里边那个熟悉的声音,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进去。
无双此刻坐在阶上的扶手椅里,四周围着抱枕,身上盖着毯子——孩子月份大了以后她就不耐久走,常常是坐着的。身后支着一块儿竖的石板,她用一支大楷蘸着水在石板上写字,旁边放着一块抹布,如果她要写新的字了石板还没干就用来擦干。
“同学们,今天的生词都记住了吗?”
“好嘞,那么接下来,大家从书包里拿出炭笔和小本子,我们开始听写。”
听写?
很快他就明白了,因为无双接着就朗声道:“第一个词,吃饭。”
顿了顿,她又重复了一遍:“吃饭。”
这次大约过了好几秒,她又说了一次:“吃饭。”
后边是长达半分钟的寂静。四爷忍不住探头进去看了一下,发现每个人都在埋头苦写。其中还有一两个明显写到一半忘了的,鬼鬼祟祟地试图看别人的本子。
院子里约莫有小三十个奴才,太监丫头都有,全都坐在椅子上。那椅子是她之前找人定做的,左右都有平直的扶手。左边的扶手上有个凹陷,挂着这些人的书包。右边的扶手末端伸出来是一块板子,人可以在板子上铺纸写字。但板子太小了,若是磨墨铺纸便有点铺不开,只能用她的炭笔。
她如今用的纸笔是四爷托人专门弄的。炭笔是试过很多种木头才找出来一种烧成炭后不易断裂也不掉粉的,事先将木头制成笔状再烧,烧成炭条再在上边套布套。她不会女红,布套子是玉桃给她缝的。纸也不是普通宣纸,是专门订的一种纸,坚韧不易被划破,吸附炭粉吸附得很紧,不会因为摩擦就轻易晕开。四爷和她呆在一起久了,有时候兴子上来了也会拿她这套东西写个便签留给她。这种时候无双就会很得意地嘲笑他的字没她好看。
不过院子里的人用的就不是这么好的东西了,只是普通木炭,看着像他们自己砸出来的小块。包着的东西也很随便,多数是块破布,将手上磨得漆黑。纵然这样,每个人看起来还是很认真。
“第二个词,水果。水果……请大家不要看别人的答案……水果。”
高无庸讪讪地把脑袋从秦观远那边缩回来。他三十多岁了,记忆力自然没有年轻人好,四爷看得不由笑了笑。那边无双大概也是想到了这点,温声道:“老规矩,能写出来一部分也算分,大家尽力而为就好。第三个词,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