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代表的也不是她自己,而是好几百年浓缩的科技史啊。
无双苦恼地拽着自己的头发,眼神发直。四爷看得越发担心,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一边命人去煮安神汤一边转移话题:“这些且不论,你本来想做的是什么来着?”
无双漆黑的眼珠子在长发后边无神地盯向他,无精打采地说:“不知道啊,就是纺纱的过程中觉得这个效率太低了想改进一下。”
这当然不是真话。她早就知道纺车可以以某种形式改进以提高生产率,相当于拿着标准答案找解法。但这是断然不能对他说的,不然她的来历就太让人怀疑了。
四爷听了一时失笑,心想这样聪明的姑娘,心气毕竟还是高,偶尔碰上失败了就受不了。
这倒也正常,显得像个鲜活的人类的样子了。否则总是先前那样运筹帷幄,自然是聪明可爱,又难免显得像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妖怪。她现在的样子就像他小时候很努力很努力地写了功课,以为自己总能拿个头名了,却被太子斩于马下。
那时是真的很不甘心,可是现在想想太子大他四岁。比不过才是正常的,如果比得过就奇怪了。
想起小时候同样眼高于顶的自己,四爷对无双愈发温和起来。他好声好气地哄她喝了安神汤,说了一堆别的见闻转移她的注意力,最后搂着她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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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起来,本来只记得失败的纺车的四爷看到苏培盛,想起一些奇怪的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不要再自作聪明了,”他没好气地说,“爷与她之间的事,爷自会分说。”
晚上他特意比平时早回来。这天无双没有再在厢房里纺纱——自从她在弄那玩意被四爷发现之后,她就再没藏着掖着了——而是和之前一样在堂屋里等他。四爷和她说起户部正在受命把很多往年的老档转写成表格存档,之后还要订成书的事,说到户部现在人手不够忙不过来,甚至要从翰林院弄人。就算这也还是要加班,是以大家看着四爷都不是很开心。
这里边有一个熟人也被借调过来了,就是张廷珞的二哥,张廷玉。
四爷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略停了停,把眼睛去看无双的表情,发现后者的眼神直勾勾落在一碗豆芽上头,像是想把它们搓成棉线放上纺车一样。
“……他倒是少有的能人。”四爷慢慢地说完那句话,眯着眼睛看无双如梦初醒地连声回应。
“不错啊那不是,”无双毫无诚意地说,“很好很好。这种情况他如果之后入职别的部门,现在的履历会有用吗?”
四爷勉强听懂了这句话:“干得很差,别人会不要。干得好,可能会有用也可能会没用。干得很好,很可能会没用甚至起到反作用。当然还有一种情况,干得太好了,那就不好说了。”
无双敷衍了两句,仍在看豆芽。四爷叹了口气:“别想那玩意了,过两日带你出去散散心。”
真叫人头疼。当年皇阿玛教他的时候也没和他说过比不过太子该怎么办。人的情绪像一个迷宫,有时只能自己走出来。也就是她太聪明,换成那等没这天分的早就习惯了失败,根本不会觉得不开心。
“行,去哪儿?”无双强打精神问。
“你先前不是总说十四弟妹的事儿么?他去年就出宫建府了,咱们去找他们去。”四爷道。
“行。”无双说。
四爷终于稍放下心来:“那就好好吃饭。”
他却不知道,无双心里根本是另外一种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