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羹尧。
不知是否被某人要求了,他没穿孝服,身上是一袭白色镶红边的袍子。模样看起来清减了好些,见到她仍然是一副淡漠的样子。
这一米八多的家伙,这次居然背向她蹲了下去。
毕竟不是真的大婚,虽然仪式做齐了,她身边跟的人并不多,也就一个傅鼐,一个玉桃。这些人都是知道武昌的事情的,是以无双直接道:“不用勉强。我自己选的路,不需要任何人的祝福。”
但年羹尧开口道:“不是勉强。”
他声音还有一丝沙哑:“我全知道了。”
无双一怔:“你……”
青年冲她张开双手。
无双犹豫了下,但见傅鼐在旁边手按在腰刀上,还是默默趴了上去。
“那天你在下边和我一起差点闷死,我醒得比你早很多。我醒来的时候,四贝勒就在我旁边,他告诉我人不是你杀的。”
“他说你就信?我是他的侧福晋,我俩是一伙的。”
青年的脚步很稳,仿佛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对。你们是一伙的,他一直很护着你。”
“那你还是相信他?看来你为你阿玛额娘报仇的念头,也没有那么强。”
青年摇头:“我只是想靠我自己来找出答案。其他的,无论谁说什么,我都不会再轻易相信,哪怕有人自称是凶手。”
无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随便。”
“你无需再想尽办法地劝我活着,”年羹尧突然说,“人这一生总要经历些什么才能蜕变。既然那件事没有杀死我,便只能使我变得更强。”
“谁劝你了,我根本不在意你的死活。”
“你让傅鼐与我打那一场,无非是打给帘子后边的四贝勒看,让他起惜才之心,进而保我一命。他看懂了,也告诉了我。”
“大概是因为谢婉君实在没有留下多少血脉吧,”无双说,“强者哪里都有,在我看来你只是一个战斗力为五的渣渣。”
“说话还是那么不中听,”年羹尧摇摇头,“衡臣的事又怎么说?”
“还是你厉害,张廷玉与你结下那么深的梁子都能被你解开。”
“我还没说发生了什么呢,”年羹尧无奈地笑了笑,“你自己暴露了。还有,他也告诉我了——你让他在翰林院务必多照顾我一些,但不要说是你的嘱咐。”
“……张廷玉,”无双咬牙,“下次见面我必锤你。”
“他是觉得兄妹相杀实无必要。且他那样的君子,不喜欢代人领功。”
马车与轿子距离亦不过半里之路。年羹尧人高腿也长,虽然走得慢也终是到了。
他将无双稳稳地放到轿子里。
“既然嫁人了,有些事情就交给他去处理吧。你不用再将所有事情都揽到自己头上。”
“要你管。”
年羹尧笑了笑:“我不管,有别的人会管的。”
他直起身,眉眼之间神色悠远:“年家数代以来婚姻未有美满者。你向来与我们都不一样,便祝你与他,白头偕老,举案齐眉。”
轿帘落下,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