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立刻坐起来,外衣没来得及拿,鞋子更忘了要穿,两个人狼狈地跑到院子里。
出来才发现起火的并非这个院子,看着还挺远的,但火势应该不小,已经映红了半边天。四爷回过神来,立刻回去穿好衣服鞋要过去看看,结果李柔儿扯了扯他的袖子轻声道:“爷就别亲自去了吧?交给奴才们可以吗?”
这时一个前院的小太监跌跌撞撞冲进院里,朝苏培盛跑过去——大概是苏培盛先叫去看看情况的。
小太监抖着声音道:“确、确实是……是咱们府里走水!”
四爷不自觉地皱眉,走过去直接握着小太监的领子将他提了起来,气沉丹田地吼道:“快说!是哪里?”
小太监一见是四贝勒亲自与他说话,抖得越发厉害:“是……是年主子的院子……”
似乎胸腔里出现了个无底洞,四爷感觉他的心脏在无止境地下沉。
他没再听李柔儿说话,对苏培盛道:“带路。”
四爷最后停在无双院子门外数丈处的水池边。这个位置是离得最近的安全区,因为院墙已经开始燃烧了,整个院子已经陷入火海。
他一路赶来,火光越来越烈,燃烧的呛鼻烟味亦越来越浓,耳中充斥的尽是火焰与惊呼之声。有人向他行礼,在旁边的水池里取水往里头泼,杯水车薪。
四爷揪住每一个他路上碰到的奴才询问,苏培盛也在一个个地翻找,问的都是年侧福晋在哪里。
但没有人知道。
这个院子光服侍的人就有三四十,竟没有人知道,个个都推说自己是粗使,近不得主子身的。
四爷叫人去旁边院子的井里以及太平缸里取水。如果要抄近路就得穿过正院,可是夜里各处的门都锁了,要再拿钥匙去开,一路上距离也不短。很快苏培盛就请四爷移到远些的位置,因为小水池毕竟不是泉眼,现在水都不多了,且奴才们顾着救火怕是冲撞到他。
四爷依言后退,他已让苏培盛持钥匙去叫了前院的侍卫与太监过来,现在人赶到了,便叫这些人去打通通道。
“若有不开的门,你们就劈开。若有闻言仍不开门的人,便斩了罢。”他扬声道。
侍卫首领听得这杀气腾腾的话心里一突,虽是事态紧急也难免想这难道是人祸?莫非是府中有人作乱?
但他是四爷的人,只要四爷发了话,挡路者皆杀,除非前方挡路的是皇帝本人。当下领命去了,留下四爷在原地继续边找人边指挥救火。
时间在过去,火势仍在不断增大。火焰燃烧的呼啸声、木料爆裂的劈啪声、重物坠落的砰砰声、人们的咳嗽与呼声、泼出去的水声掺杂在一起,听起来是一种彻底的混乱。陆续有人从里头逃出来,但越来越少,身上的伤也越来越重。
这个院子只有这一扇正门。四爷一直在算人数,刚开始在嘴里数,越到后边声音越小,最后变成了默数。他的脸色也越来越沉。
光他数着的原在这院子里的已经三十四人了,但是无双还没有出来。
火光熊熊中终于被四爷逮住一个眼熟的,是那个跟着无双陪嫁进来的,叫画屏的小丫环。丫环的衣服并不齐整,脸被烟熏得黧黑,身上更有几处大面积的烧伤。
他大步走上前,插进诸多正在给画屏身上泼水的奴才中间,一把握住她的手臂,震声:“你主子呢?你主子在哪里?她出来了没有?”
丫环疼得大哭道:“好痛!好痛!我不知道!我好痛!今天值夜的是柳枝姐姐!我什么都不知道!”
四爷环顾四方:“柳枝在哪里?”
没有人回答。
火势那么大,几乎令人须眉皆焦,可他的心里却极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