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最后还是没有去找那份进士名单上的任何人。
以前完全扯不上关系那些,去拜访也太刻意了。与他真有点关系那俩人里,张廷玉大概率会走“敬慎”的路线只忠于皇上,皇子他应该不会搭理的;年羹尧这边就是因着一些先入为主的印象对这个人印象不好,选择性不搭理。
反正他是皇子,年家如果真想和他亲近,会借着这层姻亲关系自己凑上来。
终于忙完春闱的事,四爷才有时间和戴铎再聊一聊。
他说了自己对张家和年家的想法,就见戴铎一脸满意道:“主子英明。”
四爷含蓄地笑了笑,没说其中还有另一个人的话起了作用。戴铎又道:“七年前的拜褥事件犹在眼前,敢在皇上与太子间骑墙的,都会被皇上从墙头推下去。张廷玉要是想走得长远,必须走他爹的老路子。若是他轻佻地四处钻营,也没什么结交的必要了。”
这话说得无礼却实在。张英在皇上面前的情分再深,也只会在皇上发现张廷玉只有长相像父亲之后迅速消磨殆尽。
“至于年家,您若是真担心他们会站在直郡王一边,”戴铎道,“不如优容其女。一笔写不出两个年字,年家的女儿总比纳兰氏的儿媳要重些,且又是皇上亲自指的婚,其中含义不言自明。到时候就是年遐龄站了队,看在侧福晋的份儿上,直郡王信不信得过他还说不准呢。”谁又知道年家会不会阳奉阴违,扎在大阿哥的势力里为四阿哥甚至太子做事呢?
通常情况下确实是戴铎这说法没错。其实皇上这一指婚,前边纳兰家的姑娘与年羹尧间那根纽带就被削弱得几乎不存在了,在旁观者看来年家已经回到了中立阵营。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年遐龄能有多看重无双这个女儿,外人可能不知道,他心里却有数,戴铎的招数对年家没有意义。
而且……
戴铎见他面色不?,大抵以为他自矜身份不愿亲近无双,劝道:“主子总要开枝散叶。”
“……”四爷被他说得一口气梗在喉头差点噎死,表情也冷下来。
这神色迅速劝退了戴铎,他甩下一句“奴才方才一时失态妄言主子家事”就跪下请罪。四爷不想和他说这些后宅的事,挥手放他走了。
书房里又只剩他一个人。
天色逐渐暗下来,苏培盛小心翼翼地过来点灯,被四爷叫停。
“不必在这里,去后院吧。”
进了垂花门就看到很明显的几条岔路,西边是年无双与钮祜禄氏的住处,东边是李柔儿与宋心莲。
以前都是用花盆堆着以示不通之意的。问福晋就是路面泥泞又危险,门扇不常用也年久失修,怕爷有什么好歹,所以请从正院大路走吧。
他也知道有人要修这路,只是没想到做得这么快。从他收到那份报告至今也就半个月,去其他院子的路已全部打通,久无人去的路面上青苔洗刷得一干二净,路上的小桥与台阶在原有基础上找人刻出了防滑的锯齿纹,另在水池边加了一圈低矮的直栏杆,防止小孩子爬上去掉进水里。
一切都和某人送过来的报告里的预想一模一样,做得很好。
但他没有夸奖,甚至没有回复。
那天晚上的对话之后,他似乎不想再和无双交流任何东西。
——“什么是‘额外的价钱’?”
见他坚持要问,无双只是淡淡道:“不可能的事情没必要说。”
“你说吧。”
女孩**出来的手臂与小腿白得晃眼,她却没有避嫌的意思。
他们没有圆房,又有过那样的约定,他也没有看。
可此时却忍不住地要想到,她是他的侧福晋。
可能是第一次,明明心情那么复杂,他却能表现得那么冷静。
不耐,执着,窝心,加上一些莫名让人胸口发烫的感情,化作一种陌生的冲动与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