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之时，两驾马车驶出了年家。

无双是完全没有想到送秀女的马车居然是选秀活动开始前头一天半夜出发的。所有马车都在夜里到顺贞门前排队等天亮，天亮之后再一拨拨进去。总之就是一天内要走完所有人进宫报到这个流程。

那如果有外地来的秀女因为天气之类的原因没赶上呢？后面还能再进去吗？

无双想不出来，索性读起了书，这是她出门的时候趁机让年羹尧给买的。这人虽然以前一直没给过她俩母女任何关照，来的路上倒也不算苛待她。有东西都是让年华锦先选这是正常的，却也没落下过她那份。

非要说的话可能是红楼梦里黛玉对贾环的水平？平时不搭理，人真来了还是上杯茶喝。

只要不是和佟氏母女一样明牌欺负你，这样也可以了。她从来没想过年羹尧会真把她当妹妹，毕竟感情都是处出来的。原主短暂的十多年生涯里见到这个亲哥的次数屈指可数，还都是在佟氏安排下的，要么就是让年二少看到二丫头背不出书的糗样，要么就是刚好发生了什么事原主在哭闹，年羹尧哪有那种耐心，听到小孩子哭只会掉头就走。

这套书也不是很用心，就是普通的四书五经，哪怕买本唐宋八大家的文集还能算初中生必读书目呢，四书五经在这年头完全就相当于九年义务教育阶段的小学课本。内容艰深晦涩，书页薄脆，排版又坏，无双硬着头皮读了一会儿就撂开手去，实在没啥事做，只好撕了几张白纸折纸玩儿。玉橙给她倒茶劝她歇一会儿，她玩得起劲也不肯喝。

自从上次和玉橙“谈心”之后，这姑娘好像有点想明白了。21世纪没有奴隶，无双也不知道被人服侍是什么感觉，现在真有人要帮她穿衣提鞋端茶倒水她还挺不习惯的，在玉橙干活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地说“谢谢”，甚至还有“不用了你放着我自己来”。

除了扎头发这项技能实在是学不会之外，铺床叠被之类的事情她早就习惯自己做了。

没想到玉橙估计害怕她一直不愿意拿她当自己人看，就告诉无双：“玉青姐姐让我给小姐下药呢。”

无双当时都惊了，立刻问：“啥药？”

玉橙掏出一小包粉末道：“玉青姐姐说这是泻药，让我今日晚饭下在小姐的汤里。”

“哦，”无双点点头，“那你怎么说的？”

玉橙道：“我说我不敢下，玉青姐姐就骂我，还把药包塞到我怀里。那时二少爷刚好走过来，奴婢怕二少爷发现，没敢再说。现在小姐已经知道了，奴婢便向那边回报小姐没喝这汤吧。”

无双就把粉末收了，顺便夸了下玉橙以安其心。后面就开始让玉橙帮她整理一下东西，玉橙可能感觉被信任了，做事也放松了不少。

漫长的几个时辰过去，东方蒙上鱼肚白之时，顺贞门终于开了，长得看不见头尾的队伍再次开始缓缓行动起来。

无双把叠好的纸鹤们推到一边，从玉橙旁边拿过包袱解开翻找起来。

“小姐在找什么？奴婢帮您吧。”

“不用了，我自己来。”

玉橙听到这句已经久违的对白顿时恐慌起来：“小姐，奴婢真是一心为了小姐的，绝对没有其他意思，您这样翻，叠好的衣服要乱的呀。”

无双看都不看她一眼，继续翻个不住。玉橙额角沁出汗来：“好歹让奴婢为小姐把翻乱的衣服收拾了？”

“不可以。”

玉橙已经想要凑上来，闻言顿了一顿，无双瞧着她笑了一声：“你如果强行过来，我会把你踢下车。”

玉橙不敢动了，如临大敌般盯着无双的手。二小姐不止在翻动，她的手甚至抚过了每件衣服的每一处收边和线头，每一件都是！

但她又心存着一丝侥幸——已经开始往里走了，万一，万一来不及呢？

总还要把东西收拾好的，不能抱着一堆零散衣裳往里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