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
桓宴望着她,神情恍惚一瞬,喃喃道:“阿珠,我不是……”
不是什么呢?
想要反驳,却无法找到充分的理由。
谢垂珠太冷静了。
这般冷静,又这般自我主张,便衬得桓宴全无半分道理。
他垂下眼帘,突然发狠般地搂住谢垂珠的腰身,用力咬住她的嘴唇。大概是角度没找对,鼻梁骨撞上鼻梁骨,疼得谢垂珠倒吸凉气,眼前顿时朦胧一片。
“唔……”
她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所以,在短暂的时间里,她的脑子里只有愕然的情绪。
桓宴威名赫赫,是杀神,是战将。百姓拥护他,却也畏惧他。朝堂官员忌惮他,却也试图攀附他。
在外,桓宴总是冰冷漠然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但对于谢垂珠,他仿佛有用不尽的耐心。他不会攻击她,亦不会伤害她。
然而现在,桓宴彻底踏出了某种界限。
他咬着她。有些尖锐的犬齿刺入柔软嘴唇,带来麻痒的痛意。如果再用点力气,脆弱的表皮就会破损溢血。
但桓宴没有更进一步。
他似乎并不熟悉该有的步骤,只停留在这处,或轻或重地咬着,厮磨着,呼吸颤抖而灼热。握在谢垂珠腰间的手掌,也渗着滚烫的热意。
这热意钻进皮肤,沿着脊椎骨往上窜,直达颅顶。
谢垂珠不大适意地动了动身体,想要摆脱桓宴的手掌,然而却使得自己更贴近他,几乎变成紧密相贴的姿势。
她觉得自己像一块肉,被绝望的狼叼着,对方大抵是要饿疯了饿死了,但又舍不得吃掉她,只能小心翼翼地舔一舔,闻一闻。
“桓宴。”
谢垂珠推了推他的胸膛,口齿不清地拒绝道,“你放开我。”
桓宴抬眸,黝黑的眼瞳边缘泛着淡淡的红。他似乎的确是绝望了,某种破碎黯淡的情绪爬满了脸庞。
“对不起。”
他结束了这个不算亲吻的亲吻,双手垂落身侧,攥成拳。
“对不起。”
他再次说道。
谢垂珠抚摸发疼的下唇。能摸到浅浅的齿痕。
她说:“你不该这么做。很欺负人。”
桓宴脊背微弯,下颌线条绷得死紧。他声音喑哑:“对不起。”
“我要回家了。”谢垂珠理了理散乱的鬓发,顺带着挥去脸颊浅淡的热意,“家里人一定很担心我。”
桓宴没有回应。
他低着头,面色模糊不清。
谢垂珠掀开帘子,转头又看了他一眼,只一眼。
她突然意识到,如果自己下了这车,就再也不会和桓宴有关系了。这段由桓宴主动维系的来往,犹如一条纤细薄脆的丝线,它终于扯到了极限,然后断裂。
谢垂珠捏住布帘。她又犯了焦躁的毛病,很想把手指送进嘴里,咬出血。
其实……
其实也不是完全不喜欢的。
桓宴坚持守夜的时候,给她送糖的时候,从闻溪手中救人的时候。
再早一些,她手执茅草走在雪道上,哼唱采薇。而他携将领策马而过,目光黑沉面容冷峻,恰如直指敌方的利剑。
再早一些,许多年前,矜贵寡言的少年牵着她的手,被她的吻弄得面红耳赤,却还要说,等我回来娶你啊。
这些琐碎的时刻,林林总总堆积起来,仿佛微不足道,但又始终没能忘却。
谢垂珠松手,绵软的帘子落了下来,遮掩住寒凉的冷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