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宴声音愈发低沉:“我想知道。”
他不会误以为闻溪要拿他的把柄,所以挟持谢垂珠。
因为这不是闻溪的行事风范。
闯进屋舍救人的时候,桓宴并非没注意到墙壁上的挂画与诗文。
字字垂珠。
他不敢深想。任何一种猜想,都让心肺钝痛。
谢垂珠静默一瞬:“那你先放开我。”
她腰上的伤口被挤压得有点痛。
桓宴松手,谢垂珠随即退到车厢另一边。
见她如此,桓宴眼神黯淡些许。
谢垂珠没注意他这点儿细微的小情绪。她调整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斟酌措辞开始讲自己和闻溪的相遇。
“那年我与你分开,来到建康。胞弟病弱,难以继日……”
她依旧没提自己的身世。
绕开最关键的信息,只讲那些艰难打拼的日子。住在破落巷,姐弟相依为命,为了救治病弱的胞弟,自愿跳进闻溪的陷阱。
她说,闻溪需要一个胆大的女子,配合他装模作样,毁掉顾闻联姻的好事。
她说,闻溪许以两匣足金,然而时候多有纠缠。
认谢予臻,进国子学。
得罪了顾氏的人,扮做乐伎逃跑,陷入难堪境地,而闻溪救走了她。
稍微修改一些细节,隐瞒顾铭之和谢未明的旧怨。谢垂珠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个版本的故事了,总归大差不差,逻辑通顺。
她也没办法啊,皇室秘辛不得泄露,越少人知道越好。
况且桓宴前世还是个夺权篡位的。虽然不知道最终结局如何。
“他赠我一袭华袍,留我在荒郊野外。当夜倾盆大雨,险些要了我的命。再回来,便与他没有往来了。”
谢垂珠讲完了自己的遭遇。
“前些时候,闻溪遇袭受伤,心性大变。他在街上认出我,便又对我起了兴致。”她三言两语解释自己下套捉人的始末,“我折辱了他,如今他找我,自是为此事。”
难耐的沉默。
谢垂珠看向桓宴。
桓宴黑着脸……哦不,他的脸色本来就这样。
谢垂珠看不明白他的情绪。
“阿珠现在还喜欢闻溪么?”
桓宴问。
谢垂珠诧然,“如何用个‘还’字?我几乎未曾喜欢过他。”
但“几乎”不代表没有。
桓宴双手攥紧,青筋隐隐凸显。
他在淮北征战杀伐,心里揣着个小姑娘,生怕她受委屈。怎知谢予臻没能照拂她,偏让闻溪这黑心的狐狸把人叼了去,撩拨玩弄,糟践了一身的伤。
偏偏是闻溪。
站在峡谷外,谈笑风生,轻飘飘几句话便杀死无数将士的闻溪。
桓宴眼皮发烫。
他觉得自己刚才就应该杀了闻溪。
总归是要杀的。
又何必留着性命,容忍这人用笔勾画龌龊心思,用手触碰阿珠。
谢垂珠按了按腰腹的伤。
她掀帘,外面已是夜色重重。
也不知几时了。
家里人定然很担心她。
“阿珠。”
桓宴出声,打断她的思绪。
他靠过来,手指碰到她的,犹豫着捉住,握紧,包进掌心。
“你不要再喜欢他。”
桓宴说着,眼神幽深如寒潭,却又浮着点点暖光。
“你……喜欢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