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说,桓不寿的身体极为奇怪。
据推断,他应当在某段短暂的时间里,全身骨骼硬生生长了一截,所以撑破了肌肉和皮肤,血管也反复爆裂。
这根本不是正常人会出现的症状。
而且,若桓不寿真的遭遇了这种情况,又如何活下来的呢?
郎中百思不得其解。
总而言之,他告诉谢垂珠,桓不寿的身体现在基本没有问题,很健康。心肺正常,脾胃正常,脉搏特别稳健。至于为啥举止乖张,可能是遭受过什么大悲大喜的刺激,变得不清醒了。
只能慢慢用针灸的法子调理。建议亲眷好生照顾,可以带桓不寿四处转转,去些熟悉的地方,做些熟悉的旧事。
谢垂珠拉着桓不寿离开医馆,边走边寻思。她决定先去铁匠铺,想办法把桓不寿嘴上的玩意儿给拆了。
结果还没找到铁匠铺呢,迎面撞上个桓宴。
桓大将军也在街上,手里拎着个小僮打扮的勾奴。勾奴个子矮,憋红了脸挠他踢他,可惜他不为所动,坚持拎着人往前走。
边走边问:“你家谢大人呢?就你一个出来?”
勾奴没法回答,嘴唇直抖。转头正好瞧见谢垂珠,如蒙大赦般伸出双臂,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流声。
桓宴这才注意到前方出现的人。
他下意识松脱了手,任由勾奴扑进谢垂珠怀里,动动嘴唇唤道:“阿珠姑娘。”
下一刻,视线右移,看见谢垂珠牵着的高大男人,顿时浑身冒冷气。战场厮杀的压迫力释放出来,教人喘息艰难。
“这位是?”
“啊……是我故友。”谢垂珠意识到他误会了什么,随即松手,“我家的小僮怎么在你那里?莫非冲撞了将军?”
桓宴紧盯着桓不寿,无法从乌黑的帷帽中窥见对方容貌。良久,才收回视线,闷声解释:“没有。他方才被几个身份不明的男子缠住,很是惊慌,我便过去帮了一把。”
谢垂珠弯腰问勾奴:“是这样吗?”
勾奴犹豫着点点头,有些委屈地抱着她的腰,小脸埋在腹部。
桓宴看得很不高兴。
“阿珠姑娘……”他忍不住提醒,“就算这小僮年纪不大,也得注意男女有别。”
桓宴把勾奴当做谢轻舟的小厮。
并且认为谢垂珠家里还有个婢女。
毕竟他在晚归楼见过一次“谢轻舟”和易容后的勾奴,又在拜访家宅时,遇见过和谢垂珠一起搓丸子的侏儒少女。
谢垂珠不便解释,继续低声问勾奴:“你自己出来的?”
勾奴点头,从怀里摸出一包竹子糖。
原来是出来买零嘴儿。
自从闻琛死后,勾奴逐渐变得开朗了些,出门的次数增加,偶尔单独买个东西也没问题。没曾想今天出了岔子。
城北明明是太平地界,也不知哪些人纠缠勾奴。
谢垂珠看向桓宴:“将军可曾看清那些男子的装束容貌?”
桓宴不吱声。
谢垂珠:“将军?”
桓宴黑着脸。
谢垂珠这才意识到,自己大概让他不高兴了。
不高兴就不高兴嘛,她也没有顺从他的义务。于是一手牵着勾奴,一边带着桓不寿,继续去找铁匠铺。
走了约莫一刻钟,在路人的指点下,找到一家开张的铺子。给干活的铁匠塞了些钱,让他去后院查看桓不寿的口枷是否可以拆卸。
不怨谢垂珠谨慎。
她见过桓烽府上紧锁的偏院,隐隐约约觉得直接送桓不寿回家并不妥当。桓烽对这个儿子没多少感情,以前把他拘在国子学,后来他偷跑出来,在不眠巷蹭了几天客房,那时候宅子里的武将也对他不大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