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脏啊。”
拥着谢垂珠的闻溪,说出了和幼时一模一样的话语。他推开她,为她拢紧白袍,面容温和一如既往。
谢垂珠勉强站稳,神情有点空茫。
“什么?”
闻溪俯视着她。一如多年前,俯视满怀依恋的灰雀。
旧时的画面与现实重叠。
六岁的闻溪用手帕裹住灰雀,拧断了它的脖子。呼吸尚存的小东西掉落在地,扑腾着无力的翅膀。
二十来岁的闻溪赐予谢垂珠一袭华袍,撩起她的长发,低头印下一吻。
他说:“这段时间,和你玩得很开心。”
他说:“你终于愿意依赖我,信任我,喜欢我。”
他说。
“谢垂珠,再见。”
乌云遮蔽了夕阳,闷雷滚过大地。温热的雨点子砸落下来,尘土袅袅升腾。
谢垂珠捏着衣襟。她还能嗅到干净温软的兰草香气,可衣服的主人已经转身,毫无留恋地登上车辇。长长的队伍开始行进,无人在意路边凄惨受伤的姑娘。
豆大的雨滴砸在谢垂珠眼皮上。她猛地向前一步,嘶声喊道:“你把桓不寿带回城!把他送到医馆,送给桓烽,送哪里都成——别让他呆在这里!闻溪!就当你送桓氏一个人情!闻溪!”
她怕他听不见,挣扎着咬牙去追。
“闻溪,闻溪!”
雨逐渐下得急了,道路和山地都变得湿黏难行。
谢垂珠没跑几步,便跌倒在地,滚了一身泥。她遥望着远去的兵马,隐约看见几人进入山林,大概是决定救援桓不寿。
救了就好,救了就好啊!
谢垂珠躺在地上笑,笑得咳嗽呕吐,肚腹**。
大抵世事弄人,千防万防的自己,经历种种变故,竟然今日着了闻溪的道。迟来的喜欢不过刹那,就能被人羞辱至此。
“狗屎玩意儿……”
谢垂珠按住腰上的伤,喃喃自语。她流了太多血,眼花目眩,身体沉重得难以动弹。雨水接连不断落下来,浸湿了她的衣衫,打在**的伤处。
***
脑袋昏沉的谢予臻站不稳脚,一手撑在床沿。
下腹窜起燥热的火苗,难言的痒意细细密密爬遍全身。他看着沉睡的顾盼斐,眼神不禁变得迷蒙,下一刻骤然惊醒,咬牙摸到床头宫灯,用力将其打翻。
滚热的油流淌出来,溅在他腿上。
谢予臻转身,艰难地朝外走。
宫婢全不见了。侍卫奉夷躺在地上,显然已经昏迷。殿门紧闭,整个寝宫变成风月牢笼。
他抽出奉夷的弯刀,因为药效,手抖得几乎拿不稳刀柄。几番努力,才对准胳膊,狠狠划下。淋漓鲜血滴落在地,痛楚终于唤回理智。
谢予臻依样弄醒了奉夷。
“送我出去……”他忍得双目赤红,语气带着一丝焦灼,“寿安和顾盼斐的事情稍后再议,快寻谢轻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