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林卫最终没有在寝宫找到丢失的信件。
他们无功而返,带着天子癫狂自尽的噩耗。
这消息听起来很合理,司芩时常疯疯癫癫的,不循礼法,不知所谓,有朝一日自杀也说得过去。
但谢予臻刚从奉夷口中得知此事,便掀了一方砚台。
墨汁溅了满地,把顾盼斐的裙子也弄脏了。
她本是来找谢予臻求情的,左等右等好不容易等到这人有空,磕磕巴巴没说几句话,就收到了天子驾崩的消息。
谢予臻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竭力压制着情绪,沉默地看了顾盼斐一眼。
这一眼,让她如坠冰窟。
“予臻哥……你为什么这样看我?”顾盼斐手脚冰凉,心口一阵阵紧缩,“我没做错事啊……”
谢予臻冷笑:“你的确什么也没做。”
杀死司芩的,只有可能是这帮闯进寝宫的羽林卫。宁成是顾封的人,也是顾铭之的人,司芩之死绝对与这二人脱不开干系。
可顾氏为何要杀司芩?
在这种风尖浪口上,杀一个不问政事的司芩?
谢予臻离开尚书台,匆匆赶往出事的寝宫。司芩的尸首已经被修饰过,脖间裹着厚厚的麻布,身上穿了隆重的玄色礼服。
这个可怜的年轻人,在世时没体面过几天,死后反而衣冠整齐,变得俊秀又干净。
谢予臻觉得荒唐,荒唐且可笑。
然而世道如此,司芩也不是第一个枉死的皇帝。
他默许了内官殓尸的行为,自己进寝宫走了几遍。顾氏的人动作很快,整座寝宫都被收拾整洁,根本瞧不出任何端倪。
但谢予臻并非普通人。
他弯下腰,在床脚找到一小片破碎的布。转过屏风,又在书架上看到了几本位置颠倒的书。
——有人搜查过这里。
是要找什么东西?
谢予臻拧眉深思许久,快步离开寝宫,去见牢狱中的顾铭之。
顾铭之被关了个把月,早已变得消瘦,颧骨高高凸起。但他的眼睛亮如昼日,丝毫不显颓废之气。见谢予臻下来,微微笑着弓身行礼。
“罪臣拜见谢大人。”
谢予臻劈头就问:“为何杀人?”
顾铭之装听不懂。
谢予臻说:“顾大人早一日配合审讯,便能早一日出狱,与家人团聚。”
可顾铭之摇了摇头:“团不团聚,算不得大事。”
区区一个尚书台,并不能彻底将他与外界隔绝。顾铭之坐在牢里,依旧能知晓禁苑的情况,知道司芩举止反常,竟然开始查阅谢未明的旧案。
他很好奇,是谁怂恿这个没用的皇帝查旧案?
总不可能是谢予臻。谢予臻做事没这么唐突。闻家的臭小子更不可能,那是只七窍玲珑心的臭狐狸。
因为好奇,顾铭之纵容了司芩的行为。他想多观察几天,没曾想这疯子竟然敢把谢未明的书信带出禁苑。
真是上赶着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