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不寿不耐烦听他唠叨,抓起冰镇的桃子啃了一大口,含含糊糊道:“你可别叫人骗了。滚滚滚,别呆在我这儿,我嫌热。”
孟梁嘻嘻哈哈往楼下跑。
“哥,你要真喜欢谢轻舟,你俩就好好处。”他扒在门口,补充道,“咱都这年纪了,不兴欺负喜欢的人……”
吃得只剩一半的桃子,连肉带核砸在了孟梁身上。
“滚!”
***
东三寮的日子格外清闲。
谢垂珠不用去讲堂,也不必对着先生演戏。没人搅扰她,而且每天都有滋补药膳送过来,三餐不带重样儿的。
也不知谢家大哥动了哪门子的恻隐之心,天天这么关怀她。
谢垂珠乐得接受,按时按点儿喝药吃饭,安心养伤。
这期间,她也听说了顾氏闹出的人命案。悲悯的士子写文章冷嘲暗讽,与顾氏不和的官员在朝堂进谏弹劾,批驳顾铭之治下不严,草菅人命。
然而天子无心管束,只轻飘飘训了顾铭之几句,便回后宫喝酒去了。
天子退朝,朝臣还留在勤德殿,你一句我一句嚷得好不热闹。桓司徒为首的一些武官,拿着名存实亡的成晋律令,要顾铭之引咎受罚;谢予臻则是两头劝慰,闻溪交好的几个世家负责专业拱火。
最后,闹得顾老爷子出面,抡着拐杖打顾铭之。打完了又以袖掩面,痛哭子嗣不孝,没了孙儿还丢尽颜面。顾铭之当场跪地谢罪,自罚俸禄三年,说要辞官回家为顾颛守灵。
真是好一番鸡飞狗跳。
谢垂珠原本以为朝堂议政是很严肃的事情,大家勾心斗角也很体面,哪知这景象形同市井打架,端看谁没皮没脸。
大概这就是现实和权谋文学的区别。
关于顾颛的事,谢垂珠有心和青槐通个气,但青槐自从回了桓府,就病了,而且病得很重。只托人递了个条子进来,要她不必担忧桓不寿,此人并未对外透露案情,似有包庇之意。他也会一直盯着桓不寿,请垂珠放心。
垂珠完全不能放心。
纸条上歪斜的字迹,一横一竖都是竭力写就。
身体差就好好照顾自己啊!
谢垂珠真想拎着自家弟弟的脖领子,狠狠抽他一顿。
她见不着青槐,只能呆在国子学,等待即将到来的审问。
没想到,最先找她的不是谢予臻,也并非闻溪,而是寿安公主。
寿安动用权势,私自把谢垂珠请出国子学,弄到皇宫里。
公主成年便有府邸,但寿安偏爱宫里的琼池景致,常常呆在这地方乘凉玩耍。她召见谢垂珠的时候,便懒洋洋坐在琼池的水榭里,扯了檐角垂落的花枝,肆意**。有个面白唇红的小太监跪在地上,充当她的脚踏。
许久未见,寿安公主愈发圆润,手腕子的玉镯紧紧套在皮肤上,满头珠钗晃来晃去,整个人像一棵璀璨的圣诞树。
顾盼斐在寿安公主旁边,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
“本宫听说,那天国子学特别热闹。”寿安把手里的花瓣揉碎成浆糊,深红的汁液黏答答顺着指缝往下滴,“顾九被人害死了,闻溪还有闲心和你打情骂俏。”
谢垂珠暗道不好,低着头局促解释:“是我不愿当众脱衣验伤,惹出许多麻烦,实在羞愧。”
寿安哼笑一声,转而用力掐了掐顾盼斐的粉腮,恨铁不成钢道:“你倒是说几句话啊!又不是我惦记闻溪的破事!”
顾小姐这才哼哼唧唧出了声,半是羞恼半难堪地问:“谢轻舟,问渠是不是还喜欢你呀?”